贾勤勤‘嗯’了好几声,在他的轻吻和低哄中慢慢躺到床上。
    **
    翌日午休。
    舒安整理完病历,走过来问:“勤勤,我弄好了,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贾勤勤挤出一个勉强又假的笑容送她,“我这边还没弄完,你先去吧。”
    舒安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眨眨眼问:“那要不要我帮你?”
    她的眼睛很亮,像玻璃珠一样非常漂亮,水盈盈的,有种纯良无害的无辜。
    可就是这双眼,让贾勤勤讨厌到了极点。
    她觉得舒安又装又假,也不明白她是真傻还是装傻,贾勤勤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她还总是往前凑,有种狗皮膏药的感觉,让她郁闷到了极点。
    贾勤勤咬着牙,嘴角勾起的幅度更大了些,“不需要。你去吃饭吧。我看白薇等你很久了。”
    “是吗?”舒安之前看白薇出去了,以为她是去食堂了,现在经贾勤勤这么一提醒,转头一看,白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坐在问诊台那瞧她,好像真的是在等她。
    舒安和贾勤勤道别,快步走出去找她,“我以为你早去食堂了。”
    白薇挽起舒安的胳膊,“没有。我看你还没弄完,先去后院给樊大哥的绿萝浇水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走出去之前,舒安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诊室里的贾勤勤。
    她正和另一个护士聊得热火朝天,脸上的笑明显比对她的要自然多了。
    白薇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舒安撇嘴,声音小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勤勤好像有点不喜欢我呢……”
    白薇耸耸肩,抚慰道:“你想多了吧。她就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嘴巴虽然厉害,但对人不错。你习惯就好了。”
    舒安摇头,“我不是在意她的那些玩笑话。就是……”她长叹一口气,心里一阵纠结,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一种直觉。”
    随后她笑开,自我宽慰道,“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她人挺好的,刚来那阵还教了我不少东西呢。”
    白薇附和道:“是吧。勤勤人很好的。”
    —
    舒安去食堂时,发现今天有贾勤勤喜欢的糖酥饼,但剩没几个了,她不知道她什么能来,多买了两个打算带给她。
    吃过饭,白薇说要去海边散步,而舒安急着把东西给贾勤勤带回去,就没跟着一起去。
    她走回诊室时,门半掩着,贾勤勤还坐在里面聊天,能听到里面笑得很开心。
    舒安快走几步,就在要推门而入时,忽然听到里面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按在门把上的手收回,往左跨了一步,躲到一边。
    里面是贾勤勤和一个内科的护士。
    贾勤勤说:“我们科室有个舒安可真是太倒霉了。”
    护士接道:“怎么说?我看她挺好的,连科室卫生都包干了,多棒。我们这的医生都不爱弄,全得我们做,烦死了。”
    贾勤勤冷笑一声,发出一声轻蔑的‘哼’,“你们科室要是多几个像她这样的,你才会累死和烦死呢。人家什么活都干,那你呢?你干还是不干?”
    护士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摸着下巴想了想,轻轻点了下头:“好像是有点。昨天去菜地那就是,我们主任回来路上,还在夸她能干活呢,不喊累不喊苦的。”说着,那个护士锤了锤自己的后腰,一脸哀怨地说,“要是今天下班,大家还都去菜地干活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去了,我这腰承不住了。上班一天都累死了,下班还不让休息。”
    贾勤勤哼哼两声,叹道:“你们科室我是不知道。但我们科室这,卫生连队的那些肯定要去,何主任估计也会去,舒安再一去,白薇肯定跟着,那就剩我了。我敢不去吗?”
    护士撇嘴,“那你这听起来是有点惨。我们科室的护士私下都说好了,今天都不去了。”
    贾勤勤仰头,“我们科室跟谁说好去,烦死了……”
    舒安低头站在门口,捏紧手里的糖酥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第40章 .1983糖酥饼
    手里的糖酥饼冒着甜甜的热气,往人鼻子里钻,可她的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舒安背脊贴着冰凉的瓷砖,心一点点冷下来。
    何佩兰正好从食堂回来,瞧见她站在门口,刚要张嘴喊她,见她面色阴沉,嘴唇发白,状态十分糟糕,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她没发声,压着步子,慢慢走过去。
    诊室里的贾勤勤一点没觉察出外面的状况,仍和内科护士疯狂抱怨舒安的好学和爱表现。她昨天在付永强那吃了瘪,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个倾诉的机会,越说越兴奋,声音随之提高。
    这时间,卫生所里的医生大多在食堂或者回家休息去了,卫生所空荡荡的,唯有她夸张的笑声从门缝透出来,在等待大厅回响。冷不丁一听,还有点瘆人。
    何佩兰只听了一句,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舒安心里揣着事,低头盯着脚尖发呆。
    何佩兰从她身边擦过,她都没注意到,是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女中音在耳边炸开,她肩膀一抖,立刻收回神游太虚的魂,循声往诊室里看。
    何佩兰叉腰站在里面,斥道:“我说过很多次,帮忙纯属自愿,你不愿意就不用来,谁要是说你什么,你来和我说,我帮你做主。要是再让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舌根,看我怎么处理她。”
    贾勤勤定在座位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尴尬了好一会,才羞愧地低下头,怯怯应了声:“主任。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内科护士看这没自己的事,找了个借口,迅速开溜。
    何佩兰想留点时间、空间,给贾勤勤和舒安化解矛盾,从桌上拎起保温杯走出去了。
    贾勤勤方才已经看见她了,错的不是她,没必要躲着。
    舒安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边翻阅病历,边咬着手里的糖酥饼。
    贾勤勤瞄她一眼,冷言问:“你偷听?还带主任来?”
    舒安嘴角一扯,笑是从鼻里哼出来的,“你说得那么大声,我需要偷着听吗?”
    贾勤勤更尴尬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想和舒安道歉,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就这样和她面对面地坐了一会。
    舒安的目光始终盯着那些病历,抬都不抬一下。
    等了会,或许是她怜惜对方的窘迫,主动为她解围:“下午还要上班,你先去食堂吃饭吧。虽然没有糖酥饼了,但今天的海带排骨汤还不错。”
    食堂的糖酥饼做的一绝,薄薄的一层,炸的金黄酥亮,一口咬下去,酥得直掉渣。热油一激,里面的白糖全化了,均匀地挂在微微鼓起的内壁。
    因为掺进了猪油,冷了就会凝结,口感变得油腻难以下嘴。
    午餐,舒安吃得非常快,大口吞咽下肚之后,为的就是能在糖酥饼口感最好的时候带给她。
    此刻,白糖的香甜跟着热气溢散在小小诊室里,贾勤勤闻了,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她梗着脖子,装作不在意地起身,从她身边擦过,要去食堂吃饭。
    舒安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她,“回来的时候帮我打一瓶凉茶。”
    贾勤勤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目光扫下来,舒安抬眸瞧她,镇定到了极点,笃定了她不会拒绝她一样。
    她张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舒安直接将杯子塞进她手里,淡淡道:“谢啦。”
    贾勤勤彻底败下阵来。
    现在把杯子放回去,就会显得她很小气。
    她攥紧杯子,耷拉着脑袋,悻悻地走出去。
    一直到贾勤勤离开后,舒安挺直的背脊弓了些,肩膀自然垂下。
    她伸手捏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随后一点点攥紧那张纸。
    她并不善于应对这样的场面,刚才那些全是她的临场发挥。
    她没有错,所以尽力掩住眼里的失落与难过,以很淡然的语气和她说话。
    舒安忽然没了胃口,将剩下的一个糖酥饼包好,收进包里。
    今天的糖酥饼一点也不甜。
    —
    下午,舒安照常去菜地那帮忙。
    在去之前,她小小纠结过一阵。是不是不那么出挑,就不会被人讨厌。
    可后来转念一想,贾勤勤对她就是有偏见的,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会找到讨厌她的理由,没必要为了她而改变自己想做的事。
    下班时,梁飞燕还骑着自行车来接她,舒安更不好意思推脱了,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开开心心地跟着去了。
    而贾勤勤被何佩兰那样说过后,被架到了个更为难的位置。
    一番思索后,她同样选择遵从内心,下班就立刻回家。
    或许是舒安前一天表现得太好,炊事班的战士全感到了羞愧,今天干活特别卖力,而且一点不挑活,什么都抢着干。
    舒安就跟着梁飞燕一起,帮他们将铲出的黄沙提到菜地外散开。
    等忙完,天已完全黑了。
    舒安打着手电筒回家。
    这阵子,陈竹青去华光岛做修建不在家。
    她走的时候,下意识抬头往三楼办公室看了一眼。
    那里难得地漆黑一片,却是在舒安如此需要他的时候。
    这时,一阵海风吹过,带着咸腥味。
    舒安抱着手臂,在路上走得很快。
    心里烦,家里还没有可倾诉的人。
    她在家门口站了一会,选择转身继续往前走。
    舒安有太多情绪想宣泄,她要去之前刘毓敏带她去的无人沙滩,好好喊叫发泄一番。
    她踢着小石子往那走。
    在将要到沙滩时,远远看见那有一束微弱的光,旁边还有立着个三角锥的东西。舒安将手电筒的光往那晃了一下,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发现那是个帐篷,帐篷外还盖了些杂草和树枝之类的东西。
    是渔民在那过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