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青则提着暖水壶去楼下打热水,他上来时,舒安还没出来,甚至在里面唱起了歌,唱的就是那晚他唱给她的《分分钟需要你》,不过她不懂粤语,只哼了个调还走拍了。
    陈竹青在外憋着笑。
    舒安觉出不对劲,收了声,“陈竹青,你在外面偷笑对不对?”
    陈竹青在原地踩了几步,“我刚打了热水回来。你要泡茶喝吗?”
    舒安应声,“要。在船上晃了几天,头好晕。”
    —
    两人都洗漱完,坐在小茶几旁泡茶。
    向文杰忽然过来敲门,“他们在下面看春节联欢晚会,你们来不来?”
    两人对视一眼,暂时把茶具放下,跟着他下楼。
    招待所的大堂有一个十四寸的小彩电。
    所有人都搬了小板凳坐在那等着。
    这是央视头一次在春节放送晚会节目,几天前就在电视里作了预告,不过那时舒安和陈竹青在闽镇老家,没有看电视不知道这个消息。
    晚会于八点准时开始。
    主持人拿着手卡念了四组电话号,说是这次的晚会采取现场点歌的方式,北京的观众可以拨打下面四个号码点在场的歌手唱歌。
    大堂里一下子哄开了——
    “哇!可以点歌!”
    “只有北京可以。”
    “要是在北京就好了,唉……”
    从兴奋到失落,不过一瞬之间。
    晚会播到一半,有观众点了一首《大海啊故乡》。
    或许是几人正好身处沿海城市,又即将去往海岛,听到这首歌时格外亲切,全都跟着一起唱。
    舒安听着歌词,心里酸酸的。
    尤其是唱到第二遍,“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
    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会在晚上给她念连环画里的故事,其中就有关于海的。
    那时候,舒安对海没什么概念,只是指着画里一片又一片的蓝,问:“妈妈,大海长什么样?”
    妈妈承诺等她再大一点,会带她去海边玩,还说她是海边出生、海边长大的孩子,一定要记住大海的模样,以后一问三不知的可不行。
    周围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兴奋到了极点。
    她不想扰了他们的兴致,屁股往后挪了挪,坐到后面的小角落。
    陈竹青同样拉着凳子跟过去,“怎么了?是不是想到妈妈了?”
    舒安噎住,怔怔地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陈竹青像有读心术似的,永远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不管她怎么掩饰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点点头,“没事。我自己缓一会就好了。”
    陈竹青握着她的手,陪她坐在小角落,躲开那些热闹笑声,就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舒安捏着他的手,心砰砰直跳。
    她仰头,忽然叹了句,“我也想点歌。”
    前面的向文杰听到,扭头随口问道:“你想点什么?”
    舒安回:“《乡恋》。”
    此话一经出口,全场都炸了。
    《乡恋》歌词细腻,唱的是对恋人的思念,最初发行时,热度很高,许多音乐广播都放过。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放的越来越少。
    舒安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能得到那么多的附和。
    每次歌手上台前,主持人都会念这首歌是由谁谁谁点的。
    一首接着一首的,让人越听越激动。
    招待所的工作人员灵光一现,“咱们办公室的电话可以打跨省电话,要不要给北京的部队招待所打电话,让他们帮着点一首?”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随声附和。
    那个工作人员起身去打电话。
    十分钟后,他悻悻地走回来,说电话没接通,大概是线路繁忙,或是那边春节放假了。
    几人期待的心落回肚里,垂着脑袋,有些丧气。
    快到十二点时,舒安有些困倦了,哈欠连天的。
    陈竹青问:“要不要回去睡?”
    舒安刚要点头,电视里唱《乡恋》的女歌手穿着黑白相间连衣裙上台。
    她瞬间清醒了,“再等等,万一唱呢……”
    他们坐在电视机前,期待的目光快要把电视灼穿,一直等到歌手唱完了四首歌,要鞠躬下台……
    向文杰哀叹,“没机会了……”
    可就在这时男主持人上台拉住她,念了一长串点播的观众名,“他们点播《乡恋》,大家欢迎……”
    “啊!!唱了!”
    “真的唱了!”
    心愿达成,几人忍不住鼓掌,向文杰激动得抱住了旁边的同事。
    陈竹青瞄了眼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
    他的手搭在舒安的肩上,轻轻揽住,“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
    春晚结束,向文杰没什么睡意,拉着人打牌。
    舒安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推说困乏先上楼了。
    陈竹青原本想跟着,被同事拉住,“陈哥,你陪我们玩几局再走啊……”
    舒安站在楼梯上摆手,“你陪他们吧。”
    向文杰乐得合不拢嘴,“谢谢嫂子哈。”
    陈竹青的心思不在这,玩得很敷衍,有牌也压着不打,连着输了三四局。
    “手气太差。你们玩吧。”说完,他去柜台给他们买了些啤酒和花生。
    他都掏钱请客了,同事们不好硬留,打趣他几句就放他回房间了。
    舒安和陈竹青是夫妻,分给他们的是一间大床房。
    陈竹青以为舒安先睡了,回去时轻手轻脚的。
    结果门一开,她两腿弯曲成‘l’形地压在沙发上,趴在窗台边看海景。
    招待所就在海岸边,他们的房间在三楼,视野很好。
    陈竹青给她披了件外套,“我以为你困了,刚才都看你打哈欠了。”
    舒安拄着手臂,手背托住脑袋,“现在又不困了。你先睡吧,我想看会大海。”
    陈竹青握着她的手觉着凉,用玻璃杯接了热水,塞进她手里,“拿着吧。不喝热热手也行。”
    “嗯。你先睡吧。”
    “好。”
    陈竹青躺在床上也不怎么睡得着,翻来覆去地等她。
    忽然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应该是楼下的几人上来了。
    他翻向舒安那侧。
    房间里没开灯,她趴在窗口,月光洒进来,像层白纱披在她身上。
    陈竹青仔细盯了会,看到她蹙起的眉头和下撇的嘴角。
    他有些不自信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睡一张床?”
    第23章 .1983别惹爷。懂?
    舒安扭过脸,迷惑地看向他。
    向来笃定自若的人眼神黯淡地躺在那,眼尾下垂,略带一丝犹豫,嘴唇翕动,似有话要说,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舒安用实际行动回复他。
    她将杯子放回桌上,挂好外套,掀开被子躺到他身侧。
    她侧着身,面朝他。
    深褐色的眼眸像藏着银河,很亮,眼角弯下些,仰头看他,“如果不愿意,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陈竹青的心稍放下些,“刚刚在想什么?”
    被子里有点凉,舒安缩了缩身子,“马上要过去了,有点紧张。不知道西珊岛什么样,不知道会不会适应……”
    离西珊岛越近,兴奋和激动很快被紧张取代,尤其是今日下船,舒安在招待所捧着小盆吐得胃酸都出来时,对西珊岛的生活生出几分不确定。
    陈竹青的工作很忙,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他读懂了她的欲言又止,弹了她脑门一下,“别想太多。我会照顾好你的。”他的声音柔下几分,“下午吐得那么厉害,现在还难受吗?”
    陈竹青对她的喜欢全融进日常的点点滴滴,抬眸就能看见他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喜欢,她也应该主动一点才是。
    舒安摇头,裹着被子往他那挪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