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

  “进来吧。”
  白老太太正躺在床上看照片了, 看的眼圈红红的, 看到外孙进来, 有些不好意思。
  郑跃乔坐过来, 环住姥姥的肩膀, “姥姥, 这些照片你还保存地这么好呀。”
  白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 “也只能这样子了,以前想着这些孩子就算长大后,也不会离自己太远, 可是现在,除了你二舅经常在身边以外,其他一个个的, 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白老太太说到后面就有些赌气了。
  “大舅那是因为工作, 他那边要是立不起来,您又该着急了。表哥和表姐不也陪伴在您的身边吗?至于我妈, 我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郑跃乔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白老太太对于女儿的不懂事, 心里面是有气的, 但是她作为一个母亲, 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之间是没有矛盾和隔阂的, “阿乔, 你……”
  看着老太太欲言又止的样子,郑跃乔知道她想说什么,以前好几次郑跃乔和白芍吵架, 自己跑回白家的时候, 老太太劝他回去,都是这个表情。
  郑跃乔握住姥姥的手,手上已经布满了皱纹还有老年斑,有些粗糙,当年老太太也是受过苦的,但还是把三个儿女照顾的很好。
  “放心吧,姥姥,再怎么说也是我妈。母子哪里有隔夜仇。”
  “懂事了,懂事了。”
  “姥姥,别说这些,您再和我讲讲这些照片吧。我想听。”
  一听这话,白老太太就打起了精神。
  “你看这张,是你姥爷和我拍的第一张照片。那个时候我们还挺年轻的,你姥爷其实是地主家的孩子,我家穷,他那个时候就想着把我抢回去当老婆,就跟土匪一样。我当时跟害怕的,但是后来他对我特别好,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我就慢慢不怕了。你姥爷长的不好看,怕我嫌弃他,还自己擦过粉呢。”白老太太说起这个,自己都笑了,那个时候的日子,真的是太单纯和美好了。
  “这好多的照片都没了,剩下的这些,你不知道当初他们要放火烧掉这些东西,我心里面有多难受,人怎么能没有点对于过去的念想呢,一直往前看,多没有趣味呀。”
  “是呀。那这张呢?”
  “这张是我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这个是你姥爷当初屡立奇功,然后被报道到新闻上,人家报社给拍的照片。我买了好多份那个报纸呢,一个剪了,一个贴墙上,剩下的就收起来,不过后来也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个剪的了。那个时候报纸上还说你姥爷是精英将军,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白老太太又翻了一页,“这个是你大舅,那个时候他三岁了,你妈还有你二舅还没有出生呢。你大舅跟着我和你姥爷吃了不少的苦,小小年纪就差点被□□给炸伤眼睛了,幸亏他没事,不然我得后悔死。”
  …………
  白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郑跃乔非常专心地听着,他的姥爷姥姥,的确是英雄级别的人物,真的让人很佩服。直到阿姨过来叫吃饭了,他们才出房间。
  吃过晚饭,郑跃乔才给白芍回电话。
  白芍说,“阿乔呀,你爸爸升职了你知道吗?”
  “知道。”
  “咱们要搬到省会去了。”
  “你们自己去吧,我想再转学了。”
  “这怎么可以?你自己一个孩子待在长贵,你让妈妈怎么放心?”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两个王叔叔会和我一起。”
  “这不行,你爸不会同意的。”
  “我姥爷同意了,我爸不同意又能有什么用。”
  “我爸怎么会同意呢。你还这么小,你才多大…”白芍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促,她现在越来越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儿子和她离得越来越远了,心理上的距离已经是一条大鸿沟,要是连距离上也拉远了,那他们母子两,就更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关系上了,
  “我多大?您该不会忘了吧,下个月15号,我就18了。”
  这句话一说,白芍楞在那里,她好像真的忘了,自己的儿子,已经快成为一个成年人了。
  “成年了你也还是在读书,那也算是个孩子。”白芍嘴唇有些发抖,喃喃自语道。
  “我们学校,再过半年,那些宿舍楼就全部建起来了,到时候我去住校,你别再多说了,你自己数数看我从小到大转过多少次学,从幼儿园开始算,你要是十指算的过来的话,我这次就跟着转学,要是算不过来,那就别说那么多,我受够了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了。”
  “是妈妈对不起你。”
  “不是你对不起我。”郑跃乔话虽是这么说,但心里面还是很有怨气的,“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有能力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了,希望你也过好自己的生活,别再对我有过多的干预。”
  “我是你妈呀!”
  “我姥姥也是你妈,你做了什么,或许我就会做什么。好了,这个事情你看看要和我爸说还是我自己去说,都可以,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之后,白芍自己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阿乔说地对,她自己不孝顺,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的孩子孝顺呢。
  更何况这个孩子素来贴心,从来不让她操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需要自己的关怀,可是她却选择性地忽视了他。现在孩子翅膀硬了,她想管她,人家却不想理她了。
  白芍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难道真的和妈妈说地一样,自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白芍恢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给白家又打了个电话,她对电话那头的阿姨说,“告诉阿乔,这个事情我会和他爸爸说的,让他安心在北都玩,多玩几天没有关系的。要回来提前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他。”
  “好的。”阿姨叹了口气,又和白芍聊了一会,才把电话挂掉。
  第二天,收拾完东西的白芍在门口等着大卡车过来。这车是郑兴派过来的。
  和二王交代好事情之后,白芍锁上门,上了大卡车的副驾驶。
  车很高,味道很不好,路又抖。抖了一路,大概是4个小时,车一停下来,白芍就跌跌撞撞地跑到路边,开始吐,吐到觉得胃都要吐出来了,才好一些。
  然而新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去保安室拿了家里的钥匙,白芍还要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去把房间布置好。
  把人都送走了之后,她给自己烧了一壶开水,随便喝了两口,就去睡觉了。
  睡到半夜,她觉得自己有点发烧,但是家里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她来的时候明明和郑兴打过电话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白芍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对于郑兴感觉到委屈了。可能是他最近对她太好了,让她开始变的矫情了吧。
  白芍起来给郑兴打了一个电话,郑兴接了,“怎么了,都几点了你还打电话。”
  “兴哥,我到家了。”
  “我知道你到家了,我这几天没住家里,明天就回去。”郑兴不耐烦地把电话给挂掉了。
  白芍自认为对于郑兴还是比较了解的,刚刚郑兴的声音,绝对不是睡觉被吵醒的声音,那是,那是在和女人上!床。
  他就那么饥!渴吗?这才几天就忍不住吗?白芍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有点后悔了,她一无所有了。
  第二天,郑兴回家之后,看到床上躺着的,整个脸是不正常的潮红的白芍,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人抱起来送医院去。
  他心里面有些慌,也有些后悔,出于一种赎罪的心理,白芍住院这段时间,都是他亲自在照顾的。
  白芍本来已经坚定的心又动摇起来了,她经常在晚上默默流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她就是停不下来。
  等差不多出院了,白芍和郑兴说起了郑跃乔的事情。
  “不同意,那小子自己待在长贵,他能翻天呀他。”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是同意了,等开学,我就回家去和他一起住,等他们学校宿舍楼建好之后,我再回来。”
  “这不行,省会这边比长贵环境好多了,怎么一个个地想不开要留在那个穷地方呢?!”
  “要么就我和阿乔留在长贵,要么就连同你也留在长贵,你自己选吧。”白芍难得硬气一回。但郑兴觉得她做的到。
  郑兴可不愿意回去,“行了,别任性,你们愿意待在那里就待在那里吧,别让我等太久。”
  白芍心里面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郑兴是不会等她的,但是她心里面还是一些希冀的,不知道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
  关于郑跃乔转不转校的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当白芍打电话过来告诉郑跃乔她陪他在长贵的时候,郑跃乔有些吃惊,“您不怕我爸在外面彩旗飘飘?”
  “那就让他飘去吧,我还有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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