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昼月越想这事越觉得难以置信,他对自己心魔的严重程度有所了解,之前师兄提过,师尊飞升前让师尊好好照顾他。
    师兄对师尊分外尊重,而且对垣怆的责任心极强,他又是关系最亲近的师弟,说不定师兄只是为替他祛除心魔。
    可这种事,师兄又好像做不出来。
    “师兄,这大冷天的你一个人在这儿喝什么酒!”润元提着个医箱出现在有归院门前,见他倒酒的动作快步走近。
    林昼月思路被打断,淡淡道:“很久不喝了。”
    润元:“可你有伤在身!不行,我要去向掌门打小报告!”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林昼月现在有些害怕见到林听,忙道:“是素云师姐特批的药酒。”
    润元这才放心地坐下:“好吧,既然是素云师姐特批的。来,我给师兄再看看伤势。”
    林昼月乖乖配合,随口问道:“平日不是素云师姐吗,你怎么来了?”
    润元:“师姐的好友成亲,她去参加人家的结契大典了。”
    林昼月心中一动:“说起来,好像从未听说过掌门师兄再这方面的消息。”
    润元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因为有人瞎呗。”
    林昼月:“……?”
    润元也发现到这话不妥,轻咳了声:“素云师姐医术高明,师兄你伤好的差不多了。”
    林昼月把话题绕回去:“什么叫有人瞎?”
    润元嘟囔道:“自己体会。”
    林昼月升起不祥的预感。
    难道师兄真的对他……
    可为什么润元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润元那边忽地意识到什么,猛地从医箱中抬起头:“不对,师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开窍了?!”
    林昼月哑然。
    润元:“也不对,师兄你怎么可能开窍,那难道是掌门师兄挑破了那层窗户纸?”
    林昼月有种被鄙视的感觉,他维持着师兄的威严,手指敲了敲桌面:“注意言辞。”
    润元跟他这么熟才不怕他:“说说嘛,我猜的对不对?师兄你是怎么想的?”
    他是怎么想的……他现在百感交集。
    林昼月揉了揉太阳穴:“不太真实。”
    润元:“有什么不真实的,掌门师兄待你那么特别,谁看不出来,也就你先前不懂,后来又一心扑在……咳,你就是当局者迷。”
    林昼月:“可我和师兄都是师尊的亲传弟子,自幼一起长大。”
    润元:“林深师伯又不止你们两个弟子,怎么掌门师兄就对你这么好。”
    林昼月:“因为其他师兄师姐要么闭关要么不在垣怆。”
    “也没见掌门师兄在其他师兄师姐闭关突破的时候守在人家的魂灯前吧。”见林昼月还要举例,润元摆摆手,“师兄你知道掌门师兄这么大最出格最冲动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出格?冲动?
    师兄向来克己复礼,跟出格和冲动这种字眼怎么都搭不上边。
    林昼月:“什么?”
    润元:“之前你被算出和姓方的有命定姻缘,师兄差点去修无情道,还是林深师伯出马给劝住。”
    林昼月记起之前关于师兄修无情道的传言,不想竟是出自此处……
    润元:“别的不说了,师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润元走后,林昼月又独自坐了好一段时间。
    这世上唯情难算,也就唯情难偿。
    他不就是因为方衍为他奔波又浇灌半壁冰莲才让心魔趁虚而入的吗。
    别说他对师兄没有别样的感情,就算有,他和方衍之间还未彻底算清,又怎么能将师兄牵扯进来。
    待下定决心,林昼月没有耽搁,起身去找了师兄。
    ·
    书房。
    “下山?”林听诧异道。
    林昼月:“是,我想下山走一走。”
    林听犹豫片刻:“是不是因为我那日……”
    林昼月连忙解释:“和师兄没有关系,我本就打算去人间一趟。”
    在师兄跟他表白心意前,他就有了下山的想法。
    要解决心魔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彻底解决,要么彻底放下。
    所谓彻底解决,就是根除方衍这个源头。
    可他对方衍没有浓重到要对方去死的恨意,何况无论是不是方衍,他都不会为了自己的突破而杀人。
    他只能选择彻底放下。
    机缘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他要去看看这万丈红尘中的人生百态,见见从未留心过的场景,或许会有所得。
    听完林昼月的解释,林听点点头:“去散散心也好,我陪你去吧。”
    林昼月:“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而且垣怆事务繁多,怎敢再劳烦师兄。”
    林听也没有勉强:“罢了,那就多带点东西,如果发生什么事就联系我。”
    林昼月:“多谢师兄,昼月谨记。”
    末了,林听最后叮嘱道:“昼月,外面正乱,你一个人记得多小心些,师兄等你回来。”
    “无论你作何抉择,我们师兄弟这一层关系,都不会变。”
    林昼月垂下眼,只觉心头一阵暖流淌过:“好。”
    待林昼月离开,林听坐回靠窗的书桌前,他从一摞文书中精准的抽出一本深蓝的册子,方才脸上的温润尽数卸下,如果仔细分辨,还能从上面察觉到一丝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