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昼月将手垂回身侧:“你快走吧,你拆方衍结界,他能感受到,到时候他过来你就走不了了。”
    闻十七:“那你还废什么话,赶紧帮忙啊!”
    见何昼月迟迟不动,闻十七表情当即就变了,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他丫的不会想给何汐亭换血吧?!”
    何昼月声音和缓:“我修为已经跌到元婴了。”
    朝阳掀开了天边最后一抹黯色,金黄的亮光照在何昼月无悲无喜的脸上,像极了一具没有生机的漂亮人偶。
    一向没什么心肺的闻十七也变得严肃:“谁干的……”
    何昼月领教过闻十七那张嘴的威力,怕对方说出什么辱骂之辞,忙道:“我自愿的,具体不便细说,而且我自愿下了禁制,也不能说。”
    闻十七还要再问,二人却在同一时间感知到什么,齐看向殿门。
    不多时,何肆和几个穿仙盟弟子服的弟子走了进来。
    其实何肆对外是个有些儒雅的修士,唯独对何昼月总是没有好脸。
    而现在,那张总是厌烦的脸上却是噙着笑。
    走在前面的弟子捧出方衍的信物,白光一闪,刚才困扰何昼月和闻十七的结界霎时消弥。
    那弟子低眉顺眼:“盟主交代,重峦殿冷清,不适合清霁仙君静养,还特派了医修来为仙君治伤。”
    若说刚才还对方衍抱有一丝幻想,在看到能解开结界信物的那刻,何昼月一颗心完全冷了下来,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他迟钝地想。
    他和方衍不是平等的关系吗?
    凭什么方衍对他说软禁就软禁,知他受伤几日里也不闻不问,现在需要人替何汐亭换血又想起他了。
    在方衍心里,他到底是什么……
    何肆可亲道:“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可觉得好些?”
    何昼月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若是想让我帮何汐亭,那便不必多费口舌,我不愿意。”
    何肆表情扭曲一瞬,迅速调整过来:“昼月,汐亭是你亲弟弟。”
    何昼月笑容嘲讽:“他何时将我看作过亲哥哥。”
    何昼月刚下山时,也曾真心待过何家,为何家出生入死,哪儿危险往哪儿钻。
    结果所做种种都是为何汐亭做了嫁衣。
    何肆娶了某家正统仙门的嫡传弟子,又背靠仙盟,跻身上层,光鲜亮丽。
    他这个落魄时与凡人女子诞下的儿子便成了污点,去碍于颜面扔也扔不得,何汐亭嫉妒他天分,明里同他兄弟情深,暗地里对他处处排挤。
    现在又想要用他的血为何汐亭铺就一条康庄大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脸皮,比仙盟的护山大阵都要厚实。
    何昼月往几人身后望了眼。
    没看到方衍。
    也不知是在陪着何汐亭,还是方衍自己也知道有多离谱,不肯亲身前来。
    伤势尚未完全恢复,何昼月心绪紊乱,喉口猛地涌上一阵腥甜。
    他将鲜血生生咽下,寒声道:“回去告诉方衍,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心机了。”
    说完便要离开,何肆仍不肯放弃,闻十七上前一步,直接□□把半人高的大刀,横在何肆去追何昼月的路上。
    闻十七眼神轻蔑:“赶紧回去照顾你的小儿子吧,多做点心理关怀,万一趁你不在,一时想不开撞墙,到时候可别来埋怨旁人。”
    第8章 焦土
    处事厅里的青铜香炉还在燃着,方衍独坐云烟后,单手支颐,双眼闭合,唯有眉心不肯展。
    他刚从何汐亭那边回来。
    何汐亭短暂的醒了一会儿,医修趁机诊断出了其结丹失败的病因。
    妖血。
    妖族向来安份守在妖界,何汐亭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染上妖血的。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妖族,而是怎么替何汐亭治病。
    何肆提议用何昼月的血来为何汐亭做清洗。
    他没有答应。
    换血的法子太过狠辣,会要了何昼月的半条命。
    桌案上的茶水已经放凉,连味道都寡淡许多。
    在这股寡淡的清苦香里,方衍脑海中闪过重峦殿里何昼月孤零零的样子。
    何昼月要强,有什么伤总爱强撑,那天却轻轻发着抖,想来是伤得太重。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跌到了元婴?
    也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问也不说,倔得气人。
    也是他一时情急,误会了何昼月,便刚叫了人将何昼月放出来。
    得找机会哄哄。
    就帮何昼月解决害其修为大跌的凶手吧。
    毕竟何昼月是他的人,敢动何昼月,那便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方衍刚整理出个章程,去放何昼月出重峦殿的弟子已经前来复命。
    方衍抬眼过去:“清霁仙君怎么样?”
    弟子:“回盟主,看起来好些了,就是……”
    方衍:“什么?”
    弟子:“属下去的路上遇见了何家家主,他也随属下一道去了。另外属下到的时候,闻家那位大公子也在重峦殿。”
    方衍“嗯”了声,他能感知到闻十七拆他结界,不过没放在心上,闻十七为人莽撞,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他翻动一页文书:“清霁仙君现在在哪儿?”
    弟子:“好像是去了凤凰林。”
    翻阅的动作陡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