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当开膛手杰克从他面前经过时,他似乎隐约看见杀手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中透出了一丝阴冷的光。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我们回去吧。”Z说。
    艾奇逊小姐和段非拙跟着他们的上司,离开地牢,返回地面。艾奇逊小姐也取出一把和色诺芬同款的钥匙,锁上了地牢大门。
    “老大,你听见刚才开膛手杰克说的了吗?”向来沉默寡言的打字员小姐冷不丁地开口,“Q女士问他认不认识邓肯·麦克莱恩的气味,他说认识。”
    段非拙也注意到了开膛手杰克的那句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猜测,“邓肯·麦克莱恩果然就是猩红盛宴的最后一名成员?”
    “很有可能。”Z沉声说,“想来他们也不会通过别的渠道认识了。”
    “开膛手杰克会不会搞错了?”
    “他处于Q女士的秘术牵制之下,不能对我们说谎。”Z解释道,“我给他闻的那块碎片是我刀刃的碎片,沾有邓肯·麦克莱恩的血迹。怎么想都不会搞错。”
    段非拙沉吟“但是邓肯·麦克莱恩说,他并不是猩红盛宴的成员。”
    Z不屑地嗤了一声“秘术师谎话连篇不是很正常吗?”
    段非拙很想为秘术师这个群体辩解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谎话连篇。Z那么护着他,他却至今都在欺骗Z……
    一念及此,他心底就涌出一股无名的苦涩。
    他们回到办公室。劳模小姐立刻扑回了办公桌前,继续她的工作。她如此勤奋,异常案件调查科却还没开始内卷,这个怪现象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林恩小姐怎么样?”Z忽然问。
    “昨天把她送到美丽盖亚的疗养院了。”段非拙答道,“那儿似乎真能治疗以太病,我看见一些病人的病情都有所好转。”
    “那就好。”Z作思索状,“我一直以为美丽盖亚是个哗众取宠的组织,没想到他们还真有点儿本事。”
    段非拙好奇地望向Z“你怎么忽然间这么关心林恩小姐?”
    Z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风徐来,扬起他银白的长发。
    “因为你关心她,所以我才关心。”他柔声说。
    段非拙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这天下班后,段非拙直接没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美丽盖亚疗养院,探望路易莎。
    现在是允许探病的时间,病房里聚着不少人,几乎每张病床都围着两三个家属。
    林恩夫妇自然坐在路易莎床前。一见段非拙,他们同时面露喜色。
    “快来瞧瞧!路易莎已经能说话了!”林恩先生兴奋地说,他那轻快的表情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没想到美丽盖亚的治疗这么有效!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该把路易莎送到这儿来!”
    段非拙走到病床前。路易莎躺在床上,双目微阖,微微歪着头。林恩先生低声唤她的名字,说“孩子,醒醒,快开是谁来了?”
    路易莎的眼皮颤了颤,艰难地睁开了。她的眼睛还对不上焦,只是虚弱地朝段非拙所在的地方瞄了一眼。但她已经认出了来者,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淡淡的微笑。
    “切……斯……特……先生……”
    听见她开口说话,段非拙也大吃一惊。昨天这时候,路易莎还昏迷不醒呢,没想到才一天时间,就已经好这么多了!
    “你感觉还好吗,林恩小姐?”段非拙轻声问。
    “谢谢……关心……”路易莎呢喃,“您送我的……娃娃屋……我还……保存着……”
    “……什么娃娃屋?”段非拙一头雾水。
    林恩夫妇却立刻领会了女儿的意思。
    “她怕不是把你错认成你叔叔了。”林恩夫人含笑,“路易莎小时候过生日,你叔叔送过她一个很豪华的娃娃屋。这孩子可是爱不释手呢,每次见到你叔叔都要感谢他。你们叔侄俩长得挺像。路易莎现在还有些神志不清,大概看错了。”
    段非拙无奈地笑了。既然这么像,那初次见面时路易莎为何还会误认为Z才是“利奥·切斯特”?难道在女人眼里,Z的美貌真就那么光辉夺目,能让周围的人自动黯然失色?
    疗养院的护士推着小车走进病房。
    “该吃药了。”她朗声说。
    她依次走到病床前,从小车上拿起药瓶,倒出几枚药丸,让病人和着水服下。确认第一名病人吞下药丸后,护士才走向第二名病人。
    当她走到路易莎床前,却没有倒出药丸,而是取出一枚针剂,挽起路易莎的衣袖为她注射。
    “路易莎现在还太虚弱了,吃不下药。”林恩先生见段非拙面带疑虑,主动为他解释,“等她能自己吃东西了,就可以给她服药了。”
    护士将药物全部推进路易莎的手臂里,然后推着小车走向下一个病人。
    段非拙盯着路易莎手臂上的针孔,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对劲。
    那护士为路易莎注射的药物,分明散发着秘术物品独特的微光。
    难道美丽盖亚所谓的“治疗以太病的方法”,其实是一种秘术?
    美丽盖亚内部,隐藏着秘术师?
    不无可能。若是常规医疗手段就可以治愈以太病,那么普通医院也能做到,病人就不必特地前来美丽盖亚疗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