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哑谜行不行?”段非拙不耐烦。
    邓肯放开了他。“再见。不对,我们还是永远不要再见面为好。”
    说完,他涉水走回通道深处。食尸鬼们窸窸窣窣地跟上他,片刻不离主人左右。
    头顶传来Z缥缈的喊声“还愣着干什么?上来!”
    段非拙将疑惑塞进心底,爬上铁梯。
    井盖已经被Z掀开了。Z蹲在井边,将他拉了上去。
    “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Z严肃地问。
    段非拙怀疑他已经听到了,却明知故问——为了测试他会不会说实话。
    “他说他很久没见过我这样的人了。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真奇怪。”Z面无表情地评论道。
    段非拙将井盖搬回原位,直起腰观察周围的环境。他想知道他们究竟身在何处。
    他只用了一秒钟就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
    “啊,该死。”他咒骂。
    “怎么了?”Z偏过头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段非拙望着下水道前方明晃晃的招牌——画着硕大的红十字,下面写着“斯通全科诊所”。
    “我就说斯通那老狐狸很可疑!”
    返回旅馆后,段非拙一屁股坐在床上,咬牙切齿地说。
    “邓肯·麦克莱恩说他身上沾了类似凶手的气味,那是因为葬礼上斯通一直缠着他说话!”
    Z关上门,一边脱下外衣一边说“但他说那气味只是‘类似’,并不和凶手‘一模一样’。”
    “难道凶手是斯通亲近的某个人?”段非拙思索。
    “他身边都有什么人?”
    “我记得他妻子早就过世了,只剩一个儿子……”段非拙皱起眉,“难道是他家的女仆?”
    Z说“为什么是女仆,而不是儿子?”
    “因为他儿子摔成瘫痪了啊!他要怎么行凶?”
    “从头到尾都只有斯通医生能证明他儿子真的瘫痪了。没准他是装的呢?警察绝对不会怀疑一个瘫痪的人,不是吗?”Z说。
    段非拙的眉头越来越紧“但是他为什么要假装瘫痪?……为了摆脱嫌疑?”
    他望向Z。现在Z脱得只剩一件贴身的衬衫了。
    “你干什么?!”段非拙惊恐万状地喊道。
    “换衣服。”Z一本正经,“你不觉得身上有股下水道的味道吗?”
    段非拙低头闻了闻自己。他在下水道里待了太久,嗅觉都快失灵了。Z这么一说他才惊觉,自己闻起来简直像个粪坑。
    “我已经让老板送热水上来了。”
    “哦。”段非拙愣愣地应道。
    等等,难道Z要当着他的面洗澡?!
    他胸口的那台蒸汽机又开始呼哧呼哧地运作了。
    旅馆老板带着两个伙计很快拎着热气蒸腾的水桶上来了。他们将一只浴盆搬进房间,往里面注满热水。Z赏了他们几个先令做小费。他们感恩戴德地退了出去。
    “你先?”Z朝浴盆歪了歪头。他拿起客房中的烟灰缸,“我正好出去抽根烟。”
    说完,他施施然走出客房,反手关上门。
    段非拙飞快地脱光衣服跳进浴盆。他隐隐约约闻到了烟味。他忽然想起来,似乎从某个时间点开始,Z就绝不当着他的面抽烟了。
    这至少说明,Z知道世界上有人不喜欢烟味。但段非拙希冀的不仅于此。他希望Z能明白,Z更该关注的是他自己的健康。
    他猛地甩甩头,将繁杂的思绪甩出脑海。他们是来侦破凶杀案的,不是双双结伴来旅游的,他怎么可以任由那些思想侵占自己的脑海?
    为了让自己的思想不再往Z身上飘,段非拙强迫自己回忆案情。斯通医生绝对和杀人案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不是凶手本人,肯定也和凶手有所牵连。
    说不定凶手就是他的儿子——亚历山大·斯通。那家伙一直心理很变态。段非拙和他交际不深,但他的恶名却如雷贯耳。因为母亲早逝,他被他父亲宠坏了,活脱脱变成了一个纨绔恶少。瞧他养的那些狗就一清二楚了。什么人才能养出那种恶犬?
    段非拙记得,露丝的小弟还被那些恶犬咬伤过。按理说,咬伤人的恶犬应该被扑杀,但斯通医生为了保住他儿子的爱犬,给了露丝家塞一笔钱让他们闭嘴。
    那样一个纨绔恶少如果进化成变态杀人凶手,段非拙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也许斯通医生正是看出了儿子的嗜血本性,才提前安排儿子“瘫痪”,这样今后儿子犯下杀人罪行,就可以摆脱嫌疑。
    假如能证明亚历山大·斯通是假装瘫痪就好了。段非拙知道几种手段可以验证他是否真的脊髓受伤,比如膝跳反应。但他该怎么光明正大地去给亚历山大·斯通检查?斯通医生绝不可能允许他接触自己的儿子。
    再用一次幻形叶吗?但是幻形叶数量有限,用一次少一片。段非拙虽不在意挥霍约瑟夫叔叔留下的那点儿遗产,但实用的东西总得省着点儿用。万一今后遇上更重要的用途呢?
    斯通医生身上的秘密,真的仅仅是这样吗?
    他办公室中那些附有秘术的印度神像该如何解释?单纯的巧合?
    如此之多的巧合撞在一起,恐怕很难再用“巧合”去解释了吧?
    段非拙对印度神话不大了解,实在判断不出那些神像的来历背景。但他知道有个人对此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