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关系,你说吧!”
    阿尔直起腰,攥紧拳头,大吼“我受不了了!”
    段非拙一怔“什么?”
    “对不起,先生,我真的受不了了!一位伦敦绅士的屋子绝不能如此杂乱无章!对不起,请稍等一下!”
    阿尔开始以风暴般的速度收拾房间。他以不可思议的技巧将床单拉平整,铺好被褥,把散落一地的衣服卷起来,整整齐齐码进衣柜里。
    他用袖子擦去额上的汗珠,满意地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对不起先生,时间紧迫,只能收拾成这样了。您就姑且将就就一下吧。”
    段非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房间宛如变魔术一样变得整洁亮堂。这也叫“将就”?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年。他妈妈不把衣服修改到满意决不罢休,他自己一看到杂乱无章的房间就忍不住要收拾。
    “阿尔,你们全家是不是都有强迫症?”段非拙字斟句酌问道。
    “什么是强迫症?”少年头一回听说这个词。
    “就是不把东西摆放整齐就浑身不舒服。”
    阿尔想了想。“好像是的呢!原来这就是强迫症吗?这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吗?”他担忧地问。
    “嗯……对于从事某些工作的人来说可能反而有好处。”段非拙心情复杂。
    他试好了衣服,发现尺寸果然合适。他把尾款交给阿尔,送少年出门。
    “对了先生。”阿尔站在门口回头说,“虽然昨天被您拒绝了,但我还是想问问,您愿意收我当学徒吗?我妈妈说,您这样的秘术师学费肯定也不便宜,我们家现在可能承担不起那么昂贵的费用。而且奥秘哲学这东西越学就越危险,我完全可以去从事更安全的工作。可是……”
    他垂着头,一只脚蹭了蹭地毯,“我还是想成为秘术师!即使危险我也心甘情愿!否则我要怎么保护妈妈,保护我爱的人呢?至于学费,我可以边工作便学习……”
    他的眼睛转了转,像是想出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对了!您需不需要一个男仆!我可以免费当您的男仆,工钱用来抵学费!即使您不雇佣我,肯定也要雇佣别人,那还不如我呢!我对您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泄露您的秘密!”
    段非拙听见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声。他意识到那是石中剑在笑。
    “哎哟,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免费劳动力,你就收下呗!”
    “可他要我教他奥秘哲学!”段非拙大声说,“我怎么教啊?”
    阿尔打了个寒噤,紧张地东张西望“先生,您在跟谁说话?”
    石中剑又说“约瑟夫不是给了你一些书吗?就给他读读呗。他要是学会了说明是个可塑之才,学不会就说明不是这块料,跟你的教学水平无关。”
    段非拙冷静了一些。这把破剑虽然很不着调,但偶尔也会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他手上不仅有约瑟夫留下来的书,还有Z给他的笔记呢。这段时间他忙着盲盒那事,根本没时间阅读。仔细想来,也是时候去研读它们了。
    他瞄了瞄满脸期待的阿尔。他的水平当然不可能做少年的导师,但没准他们俩可以当同学?
    何况阿尔还愿意当免费仆人。这倒是让段非拙有些动心。这时代又没有吸尘器、洗碗机之类解放人类双手的科技产品。如果阿尔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躺平当咸鱼了,岂不美哉?
    但是,万一阿尔发现了他的秘密,发现他对奥秘哲学一窍不通,该如何是好?
    各式各样的念头在段非拙脑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人性可悲的弱点——懒惰占了上风。
    “那好吧——”段非拙拖长声音,“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你好了。不过,能不能学会秘术,能学会多么高深的秘术,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得看你自己的天资。你若没有这份才能,不论谁当你的导师都一样。”
    阿尔的脸庞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像在闪闪发光。
    “我当然明白!”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我不求学会多么高深的秘术,只要能追随您我就心满意足了,先生!不……主人!”
    段非拙一阵恶寒“别叫我主人,别人会以为我有什么奇怪爱好的!”
    然而阿尔完全没把段非拙的话听进去,一直围着他“主人”长“主人”短的。
    “主人,需要我服侍您更衣吗?”
    “主人,您早餐吃什么?”
    “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段非拙一听到“主人”两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丢下一句“我去楼下餐馆吃早餐”,冲进盥洗室中。
    草草洗漱了一番后,他正准备去楼下的渡鸦餐馆,一出盥洗室却见餐厅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餐。
    阿尔正用抹布擦拭椅子,冲他一笑“我自作主张帮您把早餐端上来了!”
    他拉开椅子,微微欠身“请坐,主人。”
    段非拙捂住胸口。这就是上流阶级枯燥乏味的日常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简直——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啊!
    他忽然觉得收下这么个小学徒兼小男仆似乎也不错。
    在阿尔的服侍下,向来味同嚼蜡的渡鸦餐馆的菜品今天尝起来也格外美味。不,美味的不是菜品,而是好逸恶劳的滋味。
    吃完早餐,阿尔去渡鸦餐馆归还盘子。段非拙急忙拿出Z给他的那本笔记,匆匆看了几眼,记住最前面几页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