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指了指小傻子。
    小傻子穿着常风借给他的僧袍,头上光溜溜地,正在研究法章脖子上的念珠,突然被一位热情的阿姨拉住了手。
    魏家嫂子个子不高,她拉着小傻子的手,仰着头说:“可怜的孩子,受了不少苦吧?”
    小傻子不明所以,看了一眼顾乔,顾乔对他点点头,他就老老实实任由魏家嫂子把他拉着。
    “这么标致的小和尚,傻了多可惜!” 魏家嫂子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啊!殷大夫会把你治好的!”
    顾乔一行人在魏家住下来,魏家嫂子亲自去医馆请了大夫。
    法章和三个徒弟被老太太请到了佛堂讲经,就顾乔和小傻子两个人在宽敞的房间里等着。
    顾乔一边又期待,一边又忐忑。期待的是这傻子再也不用受螺叠果之苦,忐忑的是这傻子清醒了,或许就把自己忘了。
    小傻子牵起他的手握在膝盖上,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怎样未知的真相。
    过了半个时辰,魏家嫂子的婢女回来了,说是殷大夫去村子里出诊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顾乔心里七上八下,一面担心他治好了,一面担心他治不好,弄得他心烦意乱。左右也无事,他就把傻子交给常风照看,自己到县衙去了。
    小傻子似乎察觉到了顾乔的心情有些不好,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粘着顾乔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是把人送到大门口,看着顾乔的背影融入人群,再也找不见了才转身进屋。
    “不用担心,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常风看小傻子闷闷不乐,难得地开口安慰了他几句。
    小傻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使不出来内力,但是外家功夫还是有的,一招一式都板板正正。这几天和常风混熟了,也经常切磋几下。常风也不用内家功夫,只是跟他过过招式,两人也各有输赢。
    顾乔在县衙跟谭县长商量地主田地赎回的细节。
    把田地归还农民是廉州恢复生产最重要的一步,但地主们不愿意按原价赎回,佃户欠的租也要按约定好的利息来还。这样算下来,光是赎买土地要花的钱,没有五千万两银子都拿不下来。
    顾乔告诉县长,御史已经带了廉州的第一手资料回京,朝廷很快会有所动作。现在按原价赎回是最划算的,否则等到强制归还田地的圣旨来了,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谭县长和县里的几大地主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说白了没有他睁只眼闭只眼,那些大地主没办法把势力范围划得那样大。擒贼先擒王,要拿下地主,还是要先拿县长开刀。
    谭县长自然不愿损害自己的利益,顾乔悄悄告诉他,“我们准备放外地的粮商进廉州。”
    说起这个,谭县长胡子都吹起来了,“我知道!我看到公告了!”
    “公告上写了要择优挑选十家商户,对吧?”
    “对啊!” 谭县长没好气地回答。
    这粮都是几个大户在卖,那些个大户都要给他上供的!放了外地的粮商进来,本地的大户岂不是不好做了?这不是断他财路吗?
    顾乔拿出最擅长的迷人笑脸,“谭县长当了几十年的父母官,贴近民生,到时候哪一家的米粮好,还要靠谭县长把关啊!”
    谭邦德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这可是个肥差!
    顾乔看着太年轻,谭邦德这样的官场老油条是不怎么买他的账的,现在看到这个年轻人这么上道,语气都温和了几分,“承谋顾司马厚爱,谭某必将尽力而为。”
    顾乔笑眯眯地应了,事情算是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靠谭县长了。
    从县衙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糟糕,顾乔想,忙得忘了那傻子,该过了戌时了。
    紧赶慢赶地回到魏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魏家嫂子正张罗下人们抓药的抓药、点灯的点灯。
    “快!把所有的烛灯都拿进去,给殷姑娘备用!”
    “熬药的快着点!殷姑娘施完针那小师父马上要喝!”
    顾乔忙跑进去,“嫂子,殷大夫来了?”
    “是啊!都来了好一阵了!” 魏家嫂子把他带到客房门口,“殷姑娘施针不喜欢旁边有人,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
    法章和常灵闭着眼睛在为老三默默诵经,常风躺在院中大树的枝干上,都很有佛家子弟的仙气。只有常幻在门口抓耳挠腮,时不时把耳朵贴在门上,恨不得在门上掏出个洞来。
    “怎么样了?”
    “进去好一会儿了,” 常幻小声道,“那位殷大夫看了一眼说不好治,转身就要走的,师父说了很多好话呢!”
    “不好治?” 顾乔有点懵,“怎么会不好治?之前不是治过螺叠果中毒的吗?”
    “是啊,我们也这么说。但是那位殷大夫说,说是他脑袋里面还有一根什么冰针,就靠螺叠果的毒性压着,不然早就没命了。”
    “什么!” 顾乔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随后他想起那个擅长用针的杜宇文!该死的!
    “那怎么办?能治吗?”
    常幻看了一眼关着的门,“殷大夫说要治毒就要先把针取下来,取那个针很麻烦,而且很有风险,稍不注意就会出人命。她不想治的,还是我师父说,活不活得了是他的命数,但行医救人是天道,就算只有一分把握也不能违背天道而行,她才同意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