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难道是……”纪光惊道。
    “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杀他!”
    “杀人诛心!”纪光倒吸一口凉气:“谁这么恨他?”
    “他争夺阵师传承时,得罪了太多人,你也是知道的。”宋潜机似苦恼。
    纪光蹙眉,目露怀疑。
    宋潜机忽然出手,将手中长剑抛上石桌,剑柄冲对方,剑尖对自己。
    他说:“我素来剑不离身,今夜索性弃剑,我们开诚布公地谈吧。”
    “愿为道友分忧解难。”纪光底气大足,立刻拱手,压抑着不易察觉的喜色,只是他不敢轻易相信,仍试探道,“道友进展到哪一步了?可需要在下相助?”
    对方如果说此事已成大半,请他某时去某地帮忙,那必然是要引他入纪辰阵中。
    “杀人容易,取信却难,何况我与这纪辰本就无甚交集!谈何进展!”宋潜机怒道。
    纪光暗自点头。他仔细查过,没有人听说过宋潜机与纪辰、纪星有旧。
    事情似乎说得通了。
    宋潜机暗示道:“如果能知道一些他过去的事,或许对我有帮助。这单生意若成,一千万灵石,你我三七分账。”
    纪光心里暗笑,宋潜机的孤光剑诀再厉害又如何,散修就是眼皮子浅。
    哪比得上自己背靠家族资源。
    “这有何难,道友莫要发愁,你可知,我为何将今夜会面地点定在桃花坞?”
    四面桃林茂密,夜间落花声异常清晰,如一阵细雨。
    “为何?”宋潜机很捧场。
    “因为纪辰绝不会来这里。纪星死在桃花坞,他此生不愿踏足此地!”纪光语气甚至有些骄傲。
    他面对的不是正道君子,是一位凶名赫赫,传言中不择手段的散修。
    对方的手沾过更多血,不比他干净。
    “接着说。”宋潜机似乎很有兴趣,主动低头为对方倒茶。
    茶汤中映出他冰冷目光。
    纪光仰头饮茶,很是受用。
    宋潜机越往后听,神色越平静,似乎没有喜怒。
    月上中天,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纪光将宋潜机送出石亭:“期待下次再见。”
    宋潜机深深看了纪光一眼:“下次再见。”
    他拿走了自己的剑。
    ……
    “宋兄回来了?”纪辰靠在软榻上假寐,没有睁眼。
    正在翻墙的宋潜机一怔,应了一声。
    “宋兄去见谁?”纪辰问,“一身桃花味。”
    宋潜机无奈道:“你明明猜到了,为何还问?”
    去见纪光这事他没有提前告诉对方,不知纪辰现在会怎么想。
    认为他是敌人派来的探子,或者已被敌人收买?
    但他要揭示真相,只能做戏诱导,不能动用武力,让人觉得是屈打成招。
    宋潜机索性又翻出围墙:“我有事,先走了。”
    明早自见分晓,何必此时解释太多。
    纪辰望着宋潜机背影消失,略有些遗憾地轻叹:“怎么不跳下来呢?阵都布好了。”
    ……
    距离惊蛰夜只剩两日时,白凤郡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之轰动,令整个修真界震惊。
    这一日天气不错,云淡风轻,阳光澄净。
    街上依然没人,各方修士坐在凤仙楼等上茶,乍看气氛融洽。
    忽然街上响起纪光的声音:
    “本来纪辰不是废物,是我父亲骗他学符,让他八年学不成。”
    “纪星当时年幼无知,用他哥哥前程性命威胁两句,她就会自己乖乖喝毒药,哪个医修都查不出来……”
    “这也怪不了我,修真界弱肉强食,怪他们自己太蠢。家族交到我手上,这些年不是发展很好吗。”
    众人奔到窗边,窗外空中竟然出现纪光的虚影。
    纪光摇着折扇,神情怨毒阴郁,全无平日道貌岸然的家主风范。
    “快看!有人在放留影璧!”
    “不会是造假吧?”
    “造假哪有这么清晰,这简直都能看见毛孔了!”
    满堂悚然,继而哗然。
    有人奔到街上,发现城门口也悬着一块影璧。
    还有一块,明晃晃悬在纪家府门前。
    留影璧很快被纪家找出位置,狠狠砸碎。
    但消息已经传出去,还有看热闹的修士用新的影璧将内容转录下来。
    “我等出身家族的修士,谁没有父母姊妹兄弟?家族怎么能出这种败类?”
    “表面亲如一家,背地里谋财害命!真是好狠的心!”
    “此仇不报枉为人,纪辰报仇才是天经地义!”
    等纪辰睡醒出门,一路走过,发现众人竟不怕他了。
    人们陷入一种同情、羞愧,甚至是同仇敌忾的情绪中。
    有人对他喊道:“纪小仙君,我们支持你!”
    纪辰震惊,喃喃自语:“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终于彻底疯了?”
    直到在凤仙楼楼下,他遇到宋潜机。
    宋潜机站在春日清淡的晨光中,面露微笑:
    “纪光父子和他们的狗腿确实不是东西,但纪家还有些人不知情,不知者无罪,你也不必每个都杀吧。”
    纪辰怔了片刻:“原来是你干得好事,谁要你管我?”他冷哼一声,拉下脸,“我又不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