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卫平的笑容变了,不是那种嘴角弧度完美,看似柔和却虚伪的假笑。
    卫平笑得双眼弯弯,真心真意。
    ……
    蔺飞鸢从库房挑选了三块好皮毛,抱了满怀,远看像一只黑熊。
    他嘟囔:“没灵力,做事真麻烦。”
    走进宋院,又见宋潜机忙碌,不由嫌弃:“你挑这么多种子干什么?”
    “等来年开春,要在天城里种一片‘种子田’,寻找提高亩产的方法。代代培植优良品种,以后全千渠的谷种,都从‘种子田’里优中择优。”宋潜机说。
    蔺飞鸢心想,我是在说你生活无聊,不是真的问你为什么做什么。
    但宋潜机认真答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嫌弃。
    “你到底修的什么功法?怎么从没见你修炼,一身修为哪里来的?”
    蔺飞鸢已经可以确定宋潜机没有练习蛊惑人心的邪术,因而更加好奇,“你如果不想说……”
    宋潜机直白道:“我修炼一门沟通自然,有益耕种的功法,名为春夜喜雨。”
    蔺飞鸢心想,我闯荡修真界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此法。
    “不知是哪位大能所创?可是绝密传承?”
    宋潜机笑了笑:“我自己想的。”
    蔺飞鸢无言以对,只将满怀厚重皮毛搬进屋里,狠狠摔在桌上。
    人比人,气死人。这像话吗。
    真该让其他修士都来听听。
    ……
    因为卫管家在千渠坊被卖白菜的小贩拉住,热情推销,所以宋院今天中午吃白菜猪肉馅水饺。
    饺子白白胖胖,饱满地掉进黑色料汁里,沾满香醋、酱油、辣子、芝麻。
    一口咬下,汁水四溢,香气满口。
    卫平几次打量蔺飞鸢神色,见他吃得专注,忍不住传音提醒:“莫忘了今夜子时。”
    蔺飞鸢不答,大声道:
    “卫总管,你去给我买三匹布,还有针线包。布要‘锦绣堆’的好绸缎,记得只要今年最新的花样,剪子要洪福郡昌华街最东口老铁匠铺的。”
    卫平脸色骤变,又传音道:“你不走?”
    蔺飞鸢开口说:“饺子好吃啊,对了,再给我买一支琵琶,平时唱曲没伴乐,浑身不得劲啊。”
    宋潜机看了蔺飞鸢一眼,暗含警告。
    后者才不再说话。
    饭后卫平将蔺飞鸢扯进厨房,说要让他洗碗,否则不会帮他跑腿买东西。
    门一关上,洗碗的还是卫平。
    水池里水声哗哗,碗碟撞击不休,卫平低声道:“千渠如今犹如铁桶,就算是我,要送走五个人也不容易,错过这一次,以后……”
    蔺飞鸢挥手,像在驱赶一只飞虫,一边偷吃灶糖:“我在这里好吃好喝,宋潜机又不杀我,我为何要走?”
    “你的生意怎么办?”卫平压着怒火问。
    “年末封箱,歇业啦。”
    “你的同伙怎么办?”
    “宋潜机说他们在地里挑粪干活,人都没事,你别想诓我。”
    卫平摔碗,来回走动,像只暴躁的雄狮。
    蔺飞鸢说的话他不信。虽然好吃好喝,却不能用灵气,宛如凡人,不能出宋院半步,与囚禁无异。
    这种刀尖舔血的人,怎么可能安心受困?难道他还想计划第二次刺杀?
    “别怕,就算我留下,也不会拆穿你。快去给我买剪刀针线绸缎琵琶吧。”
    “喵。”卫平一惊,却见一只猫灵巧地窜进窗户。
    蔺飞鸢熟练地抱起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毛:“等我彻底养好伤,再休养一段时间,如果心情好,我就走咯。”
    自从进入宋院,他骂人都骂得少了。
    出生入死水里火里刀光剑影从梦里消失,只剩下挑一颗种子这样天大的事。
    卫平冷冷道:“你今夜不走,我就在黑市放出风声,说你刺杀失败后,被宋潜机像狗一样栓在宋院,受尽虐待折磨,让你名声扫地,以后的生意永远做不成!”
    蔺飞鸢心想好小子够阴狠。
    却笑道:“你断我后路,那我就一直不走了,看咱们俩谁先疯,你去啊。”
    卫平转身出门,走得气势汹汹、衣袖带风,差点撞在纪辰身上。
    蔺飞鸢抱着猫跟在他身后,挺着腰踱步。
    纪辰呆愣:“今日这是怎么了?孟兄看着就不太高兴,你们怎么都不高兴。”
    蔺飞鸢大声道:“我高兴啊!纪兄弟,会打牌吗?”
    卫平回头,面无表情:“我也高兴。”
    “没看出来。”纪辰摇头:“我不打牌。城门外刚才有人送来请柬,请宋师兄下月十五赴宴。我去找宋师兄。”
    一张请柬放在石桌上,光彩照人,小院蓬荜生辉。
    宋潜机不用打开,只看那红底金花,还有华微宗的徽记便心中了然:
    “陈红烛的订婚大典?”
    纪辰道:“师兄料事如神!但华微宗为什么请我们?”
    蔺飞鸢抱着猫笑:“黄鼠狼请鸡吃饭。你说为什么?”
    “那我替师兄去。”纪辰自告奋勇,“反正师兄不喜欢这些场面。”
    “不,我去。”宋潜机说。
    卫平、纪辰惊讶地看着他。
    陈红烛订婚大典,华微宗必大宴宾朋。
    各门派各世家齐聚。以宋潜机的性格,决不乐意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