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登仙梯失足坠落,不断向下,直到坠入地狱业火中,被焚尽身躯,烧穿肝胆。
    又一声传音:“你弃权吧,该送你师兄去医馆啦!”
    “啊——”
    孟河泽双目泛起血色,撑剑而起,仰天长啸!
    剑气激荡,衣袍翻飞。
    对手被他猛然爆发的威压一震。
    跌退两步,还未站稳,只见长剑当头斩下。
    “我弃权!”预感不妙,对手高喊。
    孟河泽更快一步。
    他出剑从来没有这么快、也没有这么狠绝。
    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是个正直君子,讲理守礼的好人。
    他以严格的标准约束自身,努力压抑性格中偏激极端的阴影。
    凄厉惨叫声响起。
    对手摔出擂台,四肢尽断。
    台下有女修掩面惊叫。
    医修担架抬来。夜风吹不散血腥气。
    孟河泽环顾四周,冷冷道:“如果我师兄有事,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声音并不大,只是有点嘶哑。
    反而更显恐怖。
    场下寂静一片,众人震惊无语。
    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见他神色阴狠骇人,双眼赤红,如嗜血恶兽。
    场边执事对上他眼神,一时不敢上前,更没人宣布胜利者。
    孟河泽飞身跃出擂台,不理会惊诧众人。
    广场堵得水泄不通,他却像只飞鸟,从众人头顶一掠而过。
    瑶光湖漆黑如墨,湖水静谧,空无一人。
    他化作一道残影,向外门宋院奔去。
    推开朱门,小院空荡。
    “宋师兄——”
    孟河泽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紊乱灵气几乎撑爆经脉,脑海中闪过自己大开杀戒的画面。
    “你找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孟河泽猛然回头。
    “跑得还挺快。”宋潜机笑道。
    孟河泽紧紧盯着宋潜机的脸。好像不可置信、又像不认识眼前人。
    半晌,他眼中血红消退,疯魔神色恢复正常,双眸重新焕发神采,惊喜道:
    “宋师兄,你,你没事?!”
    宋潜机走进小院,纠正他:“我有事。我要种藕。”
    孟河泽喃喃道:“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
    他眼睛一眨,差点落泪。
    “我没事,你哭什么?”宋潜机发觉不对,拍拍他肩膀,轻声问,“谁欺负你了?被打疼了?”
    宋潜机觉得无奈又想笑。
    上辈子谁惹你不开心,你能一脚踹平他的山头,砸烂他的洞府,杀他全家包括他奶妈,这辈子却只能回家找阿爹告状——
    “他们都不带我玩。”
    “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呜呜。”
    这大概就是不做邪道之主的唯一缺点吧。
    “师兄没事就好!”孟河泽抹了把脸,破涕为笑:“对不起,我就是太开心了。”
    虚惊一场,比喜从天降更值得开心。
    “说实话。”宋潜机说。
    “我在擂台上,有人传音给我……”孟河泽简单解释两句,略去自己当时反应不提。
    “原来如此。”宋潜机笑道,“我只是去瑶光湖采些泥,不曾遇到埋伏。他们骗你的,想激你自乱阵脚,下次别信。受伤没?我看看。”
    “小伤,睡一觉就好。”孟河泽低头,有些后悔:“是我太冲动,中敌人算计。我刚才不该下狠手。我也知道‘表演赛’就要打得好看,要让别人爱看,但我没控制住。”
    “你杀人了?”宋潜机皱眉。
    “没有。”孟河泽说,“我打断了他胳膊。”
    他想,大概还有几根骨头吧。
    “那没事,回去洗洗睡。”宋潜机说,“养精蓄锐,准备明天上场。”
    他看着清水里的莲藕种子,心痒难耐。
    解决了孟河泽的问题,宋潜机终于能走向大缸,往里面铺填淤泥。
    淤泥触感绵软,充满生机。若用它们泼人,实在暴殄天物。
    为了让莲藕有充足生长空间,他精挑细选后,在每口大缸中只埋下两颗种子。
    发嫩芽的一端朝上立起,很有精神。
    又听孟河泽说:“我给你煮碗面再走吧,行不行?”
    少年望着他,满眼希冀。
    宋潜机无语:“好吧,我吃。”
    我上辈子一百多年吃过的饭,都不如重生回来几个月多!
    第40章 花开并蒂
    “大事不好, 孟师兄发疯了!”
    外门弟子都这样说。
    他们忧心忡忡、十万火急赶到宋院,准备合力制服狂怒的野兽。
    却见孟河泽系着围裙,端出一碗面。
    浓郁汤汁浇头, 在凉凉夜色中冒着白气,香味随春风飘散。
    深夜滚烫的人间烟火, 全在这只青瓷面碗中。
    宋潜机埋头吃面,认真咀嚼。
    孟河泽周身笼着一层柔和的月光, 脸上挂着满足的淡然微笑, 仿佛对生活充满希望,热爱着全世界。
    哪有半分走火入魔的趋势?
    “孟师兄,你还好吗?”周小芸迟疑道, “你身上的伤……”
    孟河泽不能出事,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是全外门的希望和底气。
    “我这便去治伤。”孟河泽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微笑道:“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宋师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