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稍稍放心了些, 何力是杰利第一任妻子生的,妻子亡故后就被杰利丢在乌图跟着爷爷过,阿依努尔死后才被杰利接到磐石城。他爹不是个东西,可他却是唯一的选了。
    那边情势危机, 图锋的消息恐怕都难传出来,要不是自己身在边地,黑衣旅探听到消息, 等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怕是连东乌环都已经没了。
    颜济安忧心道:“安撒此番来势汹汹,若是乌环之地落入安撒手里……”
    李长明缓缓吸气,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安撒想要草原这片土地,最终目的绝不会只是得到草原。大虞和安撒,中间东隔大洋,西隔西域茫茫大地,安撒想干点什么很麻烦。
    之前直接对大虞动手,都被打得屁滚尿流,显然大虞对他们而言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不适合这样正面侵略。
    他们需要一个踏脚石,需要更接近大虞。大虞周边的新丽、瀛洲、乌环、西域诸国……都是能让他们随时对大虞出手的地方。
    塔吉不愿让乌环成为安撒的踏脚石,李长明也不能看着安撒从此就睡在大虞的卧榻之侧。
    “明日动身,去乌环。”李长明踱几步,“你派个信得过的,跟着几位大一起押送王鹏和那些安撒回京。”
    颜济安道:“是!”
    林风致连忙道:“殿下,紫烟此物,成瘾的可能极强。王鹏在官驿烧了紫烟,但凡闻过的……还是先观察几日好。杏花坞数十名弟子在此地救治流民,可让几位大暂且留在此地。”
    李长明瞟了眼一旁东倒西歪,不是被熏晕了就是被吓晕了的几位朝廷命官,叹口气:“那就有劳林姑娘……”
    林风致微微一颔首:“殿下和小汗王也需观察诊治,请殿下准许我随军同行。”
    李长明还没答应,颜济安先乐开了花:“太好了!有林姑娘在,殿下必定安然无虞!”
    李长明目光不怎么温和地轻轻瞪了他一眼。
    他那是担心上司安危吗?他就是高兴能跟林姑娘一起走。
    颜济安被他一瞪,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当即闭了嘴,干巴巴地笑两声。
    “行了,收拾收拾,直接去城外军营吧。”李长明回身扶起塔吉,“在这等等,我找辆车来。”
    那么大的火,惊动了城中水龙队,赶来的正拿水龙奋力救火,倒也无需担忧此处了。李长明留了点帮着灭火,自己先带塔吉前往城外。
    塔吉的伤要不了命,捅的不是要害,一般这种伤要把当场弄死了,多半都是失血过多而死。林风致已经给他止住了血,倒是不太可能因此而死了。
    但这毕竟还是贯穿伤,要不是他那狼神血脉给他撑着,林风致也要心惊胆战几天才敢说不会有性命之忧。
    路上塔吉就已经撑不住昏了过去,李长明在小榻前看林风致给换完药,便有一个士兵进帐道:“启禀魏王!安撒教堂里查出大量紫烟。据安撒招供,好些幼童都被他们卖到了其他地方,有的已经坐上船去安撒了。”
    李长明心头火起,感觉脑袋里响起一阵阵裂开的声音。
    紫烟,又是紫烟!
    安撒到底是什么没性的恶鬼!
    林风致都面色一变:“连怀义郡这种北境边陲,竟然都有紫烟?”
    玉京繁华,口众多,有私下交易紫烟。沿海之地安撒商多,被商带过来的紫烟也多点。其他地方,这东西倒是少见。尤其是怀义郡,地处北境内陆,大多是一无有迁入大虞的乌环……结果这里竟然有个安撒教堂在贩卖紫烟,连当官的都手上有紫烟,还跟安撒勾结。
    发生饥荒,灾民把希望寄托于教会,唤来的却是孩子被虐待,被拐卖。连想用劳作换取报酬,都被无情压榨。
    都说怀义郡乱,没想到竟然乱到了这种地步。
    太不是滋味了,李长明一想旁边还躺着的塔吉,就心里堵得难受。
    他深爱的子民,这两年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李长明头疼地揉了揉额头:“紫烟销毁,把圣婴堂那些孩子的名单整理出来发布告示,让他们的亲来认……我等会儿写封信,你快马加鞭送回玉京去。”
    “是!”
    王鹏这案子要查,黑市里的紫烟要继续打击,被拐卖的幼童要寻回。但这些都不该是他来管了,他得做更紧要的事去。玉京那边得快点派个能接手怀义郡这烂摊子的来才行。
    林风致好心在一旁给他研墨,等他写完,也代劳把信拿出去。可能是林姑娘心思细腻,知道他心里担忧塔吉,便给他多留点照看塔吉的时间。
    李长明看林风致出门,回身坐下,探了探塔吉的额头。
    发烧,烫得厉害。药已经喂过了,要不是林风致说喝药要按时按量,他真想再灌塔吉几碗。
    李长明端详他许久,看他睡得还算安稳,才扯了块软毯伏在他身旁睡下。
    还好第二天一早,塔吉烧就退了,清醒着,能自己上马车去。
    李长明手捏着车帘子,在门口道:“要是难受你就说,马车走慢一点。”
    塔吉笑道:“不用管我,一起走就是了。不是还有林姑娘在么。”
    跟他同在车厢里的林风致听了这话,面上风平浪静,心里不知道有多无语。细想起来,每次给这位乌环小汗王治伤,都惊险得很。不是要拔插在他心口旁边的箭,就是要把捅穿他的刀,总是那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