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便直直晕了过去。
    一众宫人纷纷跪倒叩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李熹淡淡道:“送她回去,看好她。”
    他又瞥了地上的吴彰一眼,道:“清理干净……今日之事……”
    宫女惊惧道:“奴婢明白!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下去吧。”李熹依然平静地吩咐着,语气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
    李长明看着他们把晕厥的吴淑妃抬回内间,忽然有些不忍。
    李熹回头就见他这蹙眉的模样,轻声唤道:“焘儿……”
    他发现李长明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跟小时候见到什么害怕的东西了一样。
    李长明喃喃自语道:“她也没做错什么……”
    李熹垂眸:“没做错事的人还少么……”
    “焘儿……”李熹轻轻抬手抚摸他发丝,“习惯就好了。”
    李长明定了定神,抓住哥哥衣袖的手却又收紧了些:“皇兄,我已让人控制朱雀门前各部枢要,在坊外布好兵力。待入夜城中坊门关闭后,便可出动,坊门一旦关闭,街上无人,不会惊扰到百姓。”
    李熹点头:“好。”
    李长明转头看向塔吉:“塔吉……今晚宫中不会太平,你护好皇兄。”
    塔吉有些忧心,正要开口,便听李熹道:“你让他跟在身边。”
    李长明怔道:“皇兄……”
    李熹道:“阿星跟着我,已经够了。”
    阿星点头,道:“殿下放心,我会护好陛下的。”
    他那张跟靖平武侯一样的脸倒是让李长明下意识地觉得安心,欲言又止半晌,李长明最终只是点头应下:“好……等我回来。”
    李长明脱下身上外衣,露出自己那身劲装,与塔吉一起朝殿外奔去。
    朱雀大门此时一如往常没有人发现前方不远处的三省六部九寺已被魏王府府兵控制。
    八月十六,依然在那三日休假之内,这些地方人并不多。把这里有可能跑去给吴府报信之人控制住即可,五百府兵绰绰有余。
    李长明跟塔吉如平日般从朱雀门出宫,塔吉瞧他心神不宁的,便牵住他的手,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
    李长明回头望他:“塔吉……我不想把你卷进来的。”
    塔吉笑笑:“你害怕吗?”
    “怕。”李长明闭眼靠进他怀里,好像快要耗尽力气一般,“准备再周全,都有一个万一……”
    “你打仗的时候……好像不会这样。”塔吉温声道。
    李长明茫然道:“什么……”
    “你打仗的时候,会把什么都算计好,只要还有一点败的可能,就不出击么?”不等他答话,塔吉便继续说了下去,“你不会,你永远都在冒险。可你却百战百胜。”
    战场上的李长明,是个自信又疯狂的赌徒。
    他敢亲自率先锋到敌阵前诱敌,敢不要命地冲在最前面,甚至一个人去敌营挑战,但他永远能赢。
    黑衣旅曾经是白袍军,白袍是丧服。
    有那种豁得出一切的心,又有什么是赢不了的。
    如今会犹豫,会害怕,都是因为皇城里那个一直拖着病躯保护自己的人吧。
    这次该自己去保护他了。
    不能输!
    李长明抬头,凝视着那双碧绿狼眸,坚定不移地道:“我,永远战无不胜。”
    入夜,随着闭门鼓敲响,坊门关闭,玉京各处城门也将由巡防军闭门。
    北边光化城门却在此时迎来一支兵马,个个身着黑衣铁甲,手持长|枪,看装束乃是城北军学之人。在此值守的巡防军头领方沐见状当即下了城楼,到领头那人面前道:“这位将军,不知为何领队来此?巡防军未收到召军学兵马入城的命令啊。”
    城外军队,不可随意进城,如今这些人全副武装而来,巡防军又没收到任何消息……方沐不禁大觉不妙。
    就听那黑衣首领道:“陛下密诏,令军学黑衣旅入城!”
    方沐顿感如芒在背,小声叫人去通报统领,而后和颜悦色地道:“将军可有圣敕?”
    黑衣首领摆摆手,身旁一人跳下马来,将圣旨递去。
    方沐打开一看,的确是皇帝召人进城。
    好端端的皇帝让黑衣旅进城做什么?联想近来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方沐声音都开始有些发抖:“还请将军稍等片刻,待吴统领查验过,才能……”
    黑衣首领冷冷一笑:“我等奉圣命进城护驾,若要阻拦,视同谋逆!”
    方沐两腿一软,笑得比哭还难看:“将军……没有吴统领查验,小的也不敢随意放您进去啊……不如,您先和十名近卫入城等待,等吴统领来了……啊!”
    他话没说完,就被眼前那明晃晃的枪尖吓得跌坐在地上,那黑衣首领道:“再问你一遍,能否放人?”
    “我……我……得等吴统领……”
    黑衣首领冷声道:“吴统领?吴慎?”
    方沐紧张地咽了口水,道:“对,得等吴统领……呃啊——”
    枪尖一转,鲜血飞溅。
    方沐倒地,黑衣首领喝道:“进城!”
    周围巡防军大叫道:“关城门!快关城门!”
    黑衣军士纷纷涌入,城门之下顿时杀声震天。
    巡防军只负责戍卫京城,巡察城中各地。大虞建国以来,玉京城从未经历战事,这些城防军都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对上盛名在外的黑衣旅,不免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