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缘故,也没整什么太多的菜,弄了一锅子红烧肉炖萝卜,紧接着不知道从哪搞了一大盆冒着热气的大米饭来,一人一盆饭上面盖上两大勺菜,连汁带饭这么一拌,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小赵还特意给薄楠盛了九分精一分肥的红烧肉:“薄先生,给,你们城里人好像都不爱吃肥肉,特意给你留的!别客气!”
    “谢谢啊!”薄楠接了饭就被塞回了车里,外面太冷了,蹲外面吃饭可能吃个三四口剩下的就该冻成冰坨子了。
    一碗饭下去薄楠吃得直打嗝,腹中有货人也显得精神得多,钢盆倒点特制的洗洁精,用雪抹两把就干净了,一行人又急匆匆地上路了。
    薄楠歪着头靠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有点发黑了,他看了一眼窗外,下意识的摸出了卷云烟抽了两口,柏洗云见状道:“你醒了?第一个村子都过去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薄楠随意的点了点头,人也清醒了些,就看见小王小李他们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
    “嗯?”他从喉间发出了一个音节,柏洗云没好气的说:“他们禁烟。”
    薄楠懒懒散散的道:“都出来跑外勤了,还管得这么严?”
    小王忍不住问:“薄先生,您这个电子烟什么牌子的,烟雾量好大啊,看着有点带劲!您告诉我一下?我回头休假的时候我也去买一个。”
    “三无产品,我自己做的。”薄楠随手转了一下烟斗,微弱的阳光映在烟杆上,映射出了漂亮的紫色光晕。
    小王有些失望:“这样啊……”
    薄楠见他实在是眼馋,转手就递给了他:“抽一口试试?”
    小王偷偷瞄了一眼柏洗云:“我们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不是针和线,这是烟。”薄楠侧脸看向柏洗云:“小叔叔,你说呢?”
    “我睡了,别吵我。”柏洗云把头挨在了车框上,闭上了眼睛。
    小王见状一喜,知道这是柏洗云默认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什么……”
    薄楠用下巴指了指柏洗云:“快。”
    小王接过了烟斗抽了一口,随即就露出一点震惊:“……有点好抽!”
    他也是抽烟的人,平时没少为了抽烟和队长斗智斗勇,基本什么烟都试过,但是这种口感强烈但是几乎没有后劲的烟就没有尝过了。他见薄楠点了点头,自己又抽了一口,转而递给了前排的小张和小李:“嘘……柏队睡着呢,试试!”
    三人就你一下我一下的试了起来,五分钟后柏洗云轻咳了一声,前排小张摸出酒精纸帮薄楠把烟嘴擦干净了就立刻还给了薄楠:“薄先生,谢谢!”
    “不客气。”薄楠笑道:“叫我薄楠吧。”
    几人正想答应下来,柏洗云打断道:“叫薄先生。”
    “是,柏队。”
    薄楠来说实话就是秘密行动,不管是哪个层面都是,薄和柏两个字有时候会读音会混淆,他们叫薄楠薄先生,别人听到了就会认为可能是在叫‘柏先生’,从而对薄楠的身份进行一个保密。
    经过昨天两人的谈话,得出的结论就是当世除了薄楠应该没有人能修护国大阵,薄楠的原话是‘或许有,但是我不知道这种人藏在哪,叫什么’,柏洗云在风水行当这么久,按照那样的体量除了薄楠外也确实没有想出什么其他人选来,薄楠没有必要骗他,所以务必要保护好薄楠。
    就算是饱和式救援,他们也要保护好每一个可以提供救援的人员。
    薄楠论身份,除了有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师傅外其他都干净清白得可以,全家都在国内,对象也在国内,家族血统都是兔朝人,唯一要警惕的地方就是他有可能是个隐藏得极深的反社会人格——概率非常小,从他几次行为来看,他至少是贯彻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条原则的。
    从大层面上来说,他是值得信任的。
    天光在显现出变弱的端倪后就急速的黯淡了下来,几乎在下午四点出头的时候就已经进入黑夜了,只不过没有到那么暗而已,等到五点多的时候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整片山都黑黢黢的,唯有他们车灯的那一片是亮着的。
    小赵停了车,换了小张来开,他开了一天的车了,需要休息了,这样需要注意力的活还是换个人来吧。
    好消息就是雪好像停了。
    薄楠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听见前面小张道:“马上到了!”
    车上几人精神一振,随着他的话向前望去,其实距离哨岗还有些远,但是已经能看见那头明亮的灯光了,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大片灯火,原本看着漆黑的山也被它们映成了漂亮的雪色,显得无比扎眼,也无比让人心安。
    又过了半小时,他们才算是到了哨岗,那是一栋不算太大的建筑,有高高的瞭望塔,塔顶搭着无线电和雷达,不停地旋转着。哨岗门口有个穿得跟头熊一样的男人在等着他们,见柏洗云下车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柏,你可算到了!我他妈还以为你们掉山沟沟里去了呢!”
    柏洗云也披上了厚重的军大衣,他眉眼中罕见有了一些明显的情绪:“老纪,好久不见……先进去再说,太冷了。”
    “没给冻掉蛋吧?”老纪哈哈大笑:“走!你们几个也辛苦了,都进去!羊从下午就开始烤了,现在吃刚好!”
    “滚你的!”
    几人也欢呼了一声,跟着一道进了去。
    对于薄楠的存在,大家都以兄弟称呼,没有人特意去问薄楠是谁,怎么跟着他们一起来了,这是规则。任务在身,谁也不会去多问两句。
    烤全羊深深地安慰了他们几个一路的辛苦,吃完之后大家都有了些睡意,柏洗云被拉到老纪那边秉烛夜谈去了,或许也已经睡了。
    薄楠倚在厚实的双层玻璃窗里,看着外面的雪景,手中笔不停,是在演算一下山脉的走向。
    现在先把地脉情况收集起来,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又是绝好的穴,这些都摸清楚了才好再行改动。
    薄楠上一世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中间刚巧有一个小甲子相隔,再加上后期地震频繁,他也说不好上一世的地脉信息这一世还能不能用,虽说卫星地图也能看,但终究没有人在其中,切身感受其中气场来得稳当。
    正是深夜,远处早已熄灭的灯又突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就如同火势漫延一样,不多时就点亮了一座山头。
    那边是村子。
    怎么了?
    为什么半夜突然全村人都醒了?
    远远有轰鸣声传来,不多时楼下就飞快地开来了一辆越野车,从上跳下来个男人疯狂的砸哨岗的大门:“出事了——!救命——!快开门!”
    第89章
    警铃几乎是在他敲门的一瞬间就响了起来, 整个哨岗在瞬间活了起来。不少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披,手里还抓着衣服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出来,用一口熟悉的方言道:“别慌!老乡!怎么了!”
    对方脸上满是惊恐:“有人死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听到‘死’这个字, 已经有负责值班的哨兵冲了出去, 他们因为本来就是值夜班, 装备很齐全, 衣服也全在身上, 提着武器就能走, 带队的喝到:“小周你带队负责守卫,小刘你问清楚什么情况, 我们先去村子里看看。”
    纪队今天是因为柏洗云要来, 特意请了假,晚上他还喝了点酒,故而就没有叫他——当然,柏洗云没有喝。
    见有人去了,那中年男人脸色才算是好了一点, 却仍旧是惊魂未定, 一旁小刘抓着他的手臂安抚道:“老乡,没事儿,人已经过去了, 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有人死了?是不是有土匪闯进来了?还是偷猎的?难不成是熊瞎子?”
    以上都是一年能见个三四回甚至十来回的情况, 可想而知哨岗的火力准备得多全面,留在哨岗的人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先去的这一批人, 火力充足的情况下压制对方二三十号人轻轻松松, 更何况讲这两句话之间又有两个小队出去了。
    这里是他们这一带最大的哨岗了, 根本不缺人。
    男人这才想起了什么, 连忙道:“村子里没有什么坏人,就是上山……就是我们村儿的牛子和大毛说发现了几个死人,就给用板车拖回来了,还有一个没断气……对对,岳医生!岳医生去了吗?!”
    “他两也受了点伤,在家里躺着动不了呢!”
    岳医生是队医,本来就是要跟着第三批人一道去的,闻言加快了脚步跟着他们出去了。
    这里的村民要是生了病大部分都是往哨岗这里来求医问药的,毕竟下山太麻烦了,哨岗已经是最近的了,而且哨岗的队医专业技术过硬,能看的毛病他都能看,不能看的毛病送到山下正规大医院也来不及了。
    小刘听到这里也连忙拿着对讲机开始通知已经出去的队友:“没事,村民发现几个死人,还有个没断气,队医马上就到。”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了回应:“收到!”
    山里发现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总有几个不信邪觉得自己命特别大运气特别好的旅客非要去勇闯无人区,这种大风大雪之下出点事又联络不上外界,这个气温下失联超过48小时(放宽来算)基本人就没了。
    当然要是家人及时发现失联报警说不定还能出动搜救人员去找,但要是家人都没发现失联,等到发现时人都差不多冻硬了。
    薄楠早就在警铃响的时候就出来了,但是为了不妨碍其他人执勤,选择了避让,等二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跟着下来了,刚好听到这一段儿,道:“我也会点急救术,要不要我也跟着去?”
    “行,那跟着我们一起去。”
    三个人呢,有人能帮着看看也是好的。
    村里的人都穿着厚实的狗皮帽子大棉袄围在一间屋子里七嘴八舌的聊着什么,大家都还算镇定,主要是一口气拉来了几号尸体惹得大家都觉得有点晦气,毕竟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不是吗?
    等哨兵来了之后大家也就散了一些,只剩几个病人家属和村干部还留着。
    岳医生直接带着薄楠和两个哨兵进了里头,却只看见了两个人:“不是说还有一个濒危的吗?”
    来得早的哨兵摇了摇头说:“那个没了,我们刚到的时候一摸呼吸人都已经冻住了,估摸着被大毛他们救了的时候还有气,回来路上就没了。”
    岳医生点了点头,转而去查看两个病人,他们两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其中一个脸色苍白,直接对岳医生道:“岳师傅我没事儿,就是腿可能扭了,你看看大毛,他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就爬不起来了!”
    岳医生立刻转身去看另一人,见对方面无血色,嘴唇乌青,立刻拨开了对方的衣服,手掌在对方胸腹部上按压着,又查看了瞳孔甚至还把了个脉,吩咐道:“马上送到医院去动手术,肋骨断了,没有刺破内脏还算好,脊椎八成骨折了,赶紧去别耽搁,用厚被子给他多垫几层!”
    刚吩咐完就听见旁边一声令人胆寒的‘咔哒’声伴随着痛呼传来,岳医生一看就见薄楠刚松开对方的脚踝,道:“试试看,还疼不疼?”
    大牛转了转脚:“哎?还真不疼了!”
    岳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颔首道:“年轻人手法不错!很老道嘛!”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下来的时候,岳医生应付了两句两人的亲人,又带着他们去了村里祠堂旁边的一件破屋子——这屋子没人住,因为村里偶尔会发现一些尸体,毕竟不是自家的人也总不好把尸体放在自己家里,光天化日的让人躺着也不好,就找了间破房子专门干这事儿。
    一个村子也就那么几十口人住着,可想而知去那头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
    里面横着四具尸体,用白布盖着,腹部的位置都有些不正常的凸起,岳医生分了个口罩给他们三个,自己上前就掀开了白布。
    第一个人是个年轻男人,看模样不超过三十岁,刚刚看到的不正常的凸起是一柄短刀的刀柄,那柄刀齐根没入了对方的腹部,并且横拉了一刀,半点活路都没有给留下,手法极其凶残。
    因着天气缘故伤口被冻了起来,岳医生戴了手套摸了两把伤口,道:“看下一个。”
    一连看了四个人,都是这样的死法,而最后死的那个是运气好,刀只是捅了进去却没有横拉,只是刺破了内脏,勉强留了点生机,只不过拉到村里也没气了。
    岳医生又检查了一下对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半晌后摇了摇头。
    “都带回去吧。”岳医生道:“回去我再仔细检查一下,基本确定是自杀。”
    这对岳医生来说是老本行了,他就是法医转临床的,还顺带自学了点中医。
    哨兵们没有二话就上前用白布重新把人裹住了,两两一个将他们都搬上了车,其实如果是两个人,不论是一男一女还是二男、二女都好说,可能是约好了一起自杀,可是人数一多那就不对头了。
    再加上这种祖传自杀的方法,让人忍不住多想些什么,故而每个人脸上都很严肃。
    搞不好就是国际纠纷。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了哨所,岳医生看薄楠没有说话还以为他乍然见了死人不太舒服的缘故——看他的岁数八成还没毕业呢,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任务才跟柏队他们一起来的,任务他不能问,人却能安慰两句的:“手法很可以嘛!你哪个学校的?”
    薄楠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答道:“苏大的。”
    “嗯?”岳医生想了想:“哦哦,是那个苏大吧?这么早毕业了吗?还是家里也是做这行的?”
    手法这么熟练还这么年轻不外乎是家里就是做医生这一行的,从小历练起来,要不就是已经天才,提起毕业早已迈入职场,说不定这人和他以后就是他的队友了呢?
    薄楠笑道:“毕业是毕业了,家里不是做这行的。”
    “哦,这样啊!”岳医生笑道:“做我们这一行是很苦的,不过待遇很好,这种以后见得多了,你就当时在学校看见的大体老师,见多了就不害怕了!”
    薄楠神色有些古怪的应下了,八成给对方误会了什么,但是他好像也不要多解释比较好?
    他这些医疗手段说起来还是上辈子的事情,因为前期被人追杀总是受伤,有时候不能及时找到医生,也不能去大医院看,只能自己摸索着来,后来就找时间去医校去混了一段时间,经验都是在自己或者别人身上试出来的,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正说着他们就回到了哨所,岳医生和小刘招呼了一声就拉着薄楠进了法医室,招呼着薄楠干活——夭寿啦,之前所里就他一个医生,什么活都是他自己来,让哨兵干活他们又不太专业,也只好自己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同行的晚辈过来,怎么说也要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