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什么眼睛……亲这里。”
    ***
    翌日里柏焰归起了个大早,他一指定继承人这种日子还想睡懒觉?做梦去吧!
    寿宴的正主柏老爷子倒也起了,祖孙两凑着半黑的天空一起吃早饭,其实这事儿本来轮不到柏焰归,但柏焰归他爸去国外出差了,比较要紧就没回来,这担子就落到了柏焰归身上。
    柏老爷子心情很是愉悦,他看着自家孙子这神清气爽的模样不禁老怀大慰:“焰归啊,好好对人家小薄,听到没有?”
    这次轮到柏焰归差点呛死:“爷爷……你说什么!”
    柏老爷子老神在在:“就你这三蹄子的功夫还装什么装,等过段日子空下来了我就去苏市和薄家长辈见见面,把你们两的事情过过明路也好。”
    柏焰归心里就差没把头埋在自己碗里,但面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谢谢爷爷。”
    “你和我客气什么!”祖孙两又谈了会儿公司的事情,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宅子里就忙活开了,挂灯笼的挂灯笼,挂彩绸的挂彩绸,有人抬了一筐糖进来,里面都是小袋包装的,上面别了小绸花,替换到家里各个角落的果盘零食盒中。
    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等一直忙到了上午九点,就陆陆续续有亲戚和客人到了,柏老爷子居于堂中,柏焰归则是去门口当半个迎宾,他们家虽说也算是富贵传家,在办这种事的习惯上却一直都很接地气。
    “焰归,今天你倒是辛苦了!”一个穿得成熟妩媚的四十来岁的女人进了门,伸手就搭在了柏焰归的肩膀上,她保养得好,也不算是违和:“老爷子大喜,你爸怎么没回来?”
    “三姑姑好。”柏焰归客客气气的,颇有一些在公司里当老总时的疏淡,有礼却不显得亲近:“我父亲他在国外开会,自然不能和三姑比,说起来三姑父怎么没来?”
    这三姑算起来是柏焰归的表姑,是柏老爷子兄弟的女儿,中间隔了一层,平日里也老是给他找麻烦,柏焰归也只是和她维持一个基本亲戚情分。
    至于为什么要提三姑父,三姑父和三姑貌合神离出轨在外还有了一双私生子女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三姑嗔怪似地瞪了柏焰归一眼:“我管他去死?他不来还少丢我的人呢!你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越大说话越不中听,行了,我进去看大伯去了。”
    三姑可谓是灰溜溜的进去了,柏焰归眉眼间露出一丝笑意,又正了正神色等待下一位客人。
    有一说一,自家人还算是好对付,说话难听点也没什么,就烦那种明明是对头还要上他家门的,说话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抓住把柄,明明对方说话不好听,自己这种做主家的反倒不能恶言相向。
    毕竟他们家办喜事,再怎么也不好闹自家的事,晦气。
    他正想着,就来了一位恶客。
    来人不过三十出头,按照辈分来算却和他不是一个辈分上的,容貌还算是过得去,偏偏有一双倒三角眼,怎么看都觉得对不怀好意——对方也确实不怀好意。
    费家和他们家从他太爷爷一代就结过仇,具体什么仇不太清楚,但总之就是只要费、柏两家还有人在就能当一辈子的仇家的那种。
    “费总,你好。”柏焰归含蓄地和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费总今日一来,倒是让我家蓬荜生辉。”
    费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的笑容,那股子恶意几乎能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他上下打量着柏焰归:“没想到今天是柏大少爷亲自迎宾,怎么你家人都死完了,终于轮到你了?”
    柏焰归眉目不动:“费总说笑了,还请入内。”
    费临又打量了他几眼,柏焰归有些莫名毛骨悚然,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费临上前一步,伸手欲要拍柏焰归的肩膀,柏焰归不知怎么地就后退了一步,抬起一手比了个手势道:“费总请。”
    费临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舔了舔嘴唇:“柏大少爷还是这么滴水不漏啊……”
    伯焰归仍保持着那副冷冰冰却又不失礼的模样:“费总说笑了……还是说费总事忙,就不进去了?”
    费临笑道:“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来一次,老爷子大寿,我当然要进去贺喜的!”
    说罢他强行拉着柏焰归拍了拍他的肩膀,柏焰归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拽了个正着,正要扯开对方,就见对方松开了他,转而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柏焰归:操了!神经病!这姓费的就是个神经病!
    好气哦!但不能打人!忍住!
    ***
    费临打量着里面精致大气的陈设,绕过奢华清贵的紫檀木屏风,差点与里面转出一个青年撞了个正着。
    对方穿着一身低调地灰蓝色西装,身量高挑,眉眼沉黑,未语便先有三分笑意,眉目之间却蕴含着些一眼可见的倦懒,配着那副让人难以忘怀的好相貌,不由叫人想起来那些闲情雅致的好时光。
    “不好意思。”青年随口道了一句,人向一侧错了一步便越过他接着往门外走去了。
    费临不禁多看了两眼,这才露出一点莫名的笑容,薄楠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便又继续向外走去。
    柏焰归此时刚送走了一个来拜访送礼却不进来的客人——这样的人也有很多,他们和柏家其实没什么关系,趁着这种日子来送个礼,留下个印象对他们来说也是好的。
    他见薄楠出来不禁松了松眉眼:“薄楠,你怎么出来了?”
    薄楠含笑招了招手:“过来。”
    柏焰归闻言看了看外面,见没有人就赶紧跑过去了,薄楠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随手拉近了一扇最近的门中——是一个厕所。
    “……薄楠?”柏焰归疑惑的看着薄楠:“有事吗?”
    薄楠将他压坐在了马桶上,蹲下身去握住了他的小腿:“抬腿。”
    柏焰归一顿,脸上冒出了一层淡淡的粉,他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太好吧,我还有事……今天不行……“
    他话锋一转:“……晚上可以。”
    薄楠轻笑道:“想到哪里去了,抬腿。”
    也不见薄楠如何动作,柏焰归的皮鞋就已经落在了地上,薄楠将他的腿搁在了自己膝盖上,转而从口袋中翻出了两片……卫生巾?
    柏焰归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你干嘛?”
    薄楠拆了卫生巾将它叠成了合适的大小就塞进了他的皮鞋里,“再试试?”
    今天他穿着一双皮鞋,这玩意儿虽不说多么不舒服,说多么舒服也不见得,柏焰归眼见着是要站一天了,薄楠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柏焰归:“……哦。”
    薄楠微微一笑,眉眼微抬看向他,见他耳根薄红,若有所思的道:“你这是失望什么?”
    “……”柏焰归正视前方,假装无事发生:“没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期待!他没有!
    薄楠起身,柏焰归心中微动,以为薄楠是要……结果薄楠走到了一旁开始洗起手来了。柏焰归蹬了蹬鞋子,软乎乎的,还有一股微妙的凉意,舒服得很。
    “你不是给我整了什么气场吧?还能这么用?!”柏焰归喃喃道。
    “……”薄楠擦干了手,旋身伸手搭在了他的耳朵上,无比顺手的自尖端的软骨一直抚弄到了耳垂,他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一触即分,随之又忍不住捕获住他的唇瓣,唇舌交缠反转,水声轻微,却清晰的传入了两人的耳朵。
    分开的时候,柏焰归茫然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薄楠为什么停止了。
    薄楠意犹未尽的点了点他的唇瓣,嘴角有些轻微的泛红,应该没关系:“好了,去忙吧。”
    “……”柏焰归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有活要干,有些狼狈的应了一声,风一样的蹿了出去。
    第72章
    柏洗云刚想去厕所方便一下就看见自家大侄子蹿出去了, 再一看厕所里薄楠嘴角微红,顿时联想到了什么:“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薄楠心情很好的自柏洗云身边走了出去:“哦对……一直占着厕所,不好意思。”
    柏洗云木然的看着薄楠的背影, 心想是这么回事吗?
    他家穷得没有厕所了他急得就等这一个用了是吗?!
    费临到了柏老爷子面前,他虽然叫人讨厌,真到了这场合上也不可能恶言相向——老套路了,就是私底下打得鸡飞狗跳恨不得对方全家暴毙, 面子上还是要礼貌的按照辈分称一句‘世伯’、‘世侄’的。
    费临利落地给柏老爷子行了个礼:“今天老爷子大寿,小侄在这儿祝您龟鹤遐寿, 美意延年。”
    “是费临来了啊!多谢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柏老爷子笑眯眯的,要是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这费临真是他侄子呢!
    费临在心里撇了撇嘴,倒也坐下了, 几句简单的寒暄后也就差不多了。
    柏老爷子自然也清楚他就是来走个场面,当然不会多留他什么, 正要开口示意费临可以离开了, 费临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私下和老爷子聊一聊。”
    柏老爷子仍旧是一副慈蔼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哎,我人老了, 不怎么管事儿了……”
    他扭头吩咐一旁的佣人道:“去,去门口把焰归叫进来, 叫他陪费临聊会儿,费临啊,你有什么事情和焰归说也是一样的。”
    费临起身:“老爷子真不乐意和我聊一聊?”
    老爷子不动如山:“唉什么乐不乐意的?你的话我怎么不乐意, 有事和焰归说嘛, 现在我们柏家他做主呢!和他说和我说都是一样的, 就不要劳动我这个老头子跟你爬两层楼梯了!”
    柏焰归闻讯而来, 抬手道:“费总, 这边请。”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费临见状便也只好跟着柏焰归去了二楼的书房。
    柏焰归请费临坐下,费临却拒绝了,他站在了书柜前仰着头欣赏着上面的藏书,柏焰归不动声色的道:“费总有什么要事相商吗?今天老爷子大寿,费总要是没事的话不妨留下吃个便饭再走。”
    费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舔了舔嘴唇:“大侄子,这么说话你不嫌恶心吗?”
    柏焰归淡淡地道:“不恶心,费总还有什么要事吗?”
    费临猛地回头,他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在打量柏焰归,又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他笑道:“算了……你们自己近期注意下吧。”
    柏焰归眉目微动:“多谢费总提醒,我送您?”
    “好啊,能让小柏总亲自送一送也算是不虚此行。”费临说着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与柏焰归向外走去。
    柏焰归边走边道:“费总能亲自来提醒也是让我大开眼界,送一送也是应当的。”
    “算不上,你柏家虽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比茅坑里的虫子好看多了。”费临说罢就加快了步伐,径自扔下柏焰归就走了。
    柏焰归停下了脚步,从心的说出了一句话:“费临,你他妈有病吧。”
    费临头也不回,一手随意的挥了挥算是听见了。
    忙碌的一天就此过去,是夜,柏焰归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转而去和老爷子禀告这件事情,没想到老爷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听的,我们这种人家哪天不被人盯着?我今天白天也不是开玩笑的,这件事情……焰归啊,交给你了。”
    柏老爷子的视线颇有深意,柏焰归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是要开心的,毕竟这一天他真的为之努力奋斗很久了,可真的听到这一句话反而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甚至还有些无法言喻的焦躁感。
    “好的,爷爷。”柏焰归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眉心微跳:“这件事情……我觉得应该重视起来。”
    柏老爷子耐心的道:“这就要由你来负责了,你爸眼看着是要常驻国外了,你小叔叔又成天不见人影,家里的大事终究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就放手去做——哪怕输了也没关系,爷爷还在,想要我柏家伤筋动骨那就是做梦。”
    “你也历练了这么久了,足够了。”柏老爷子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柏焰归:“你不要觉得自己不行,不是我想夸你,但是别说是你爸,就是我在你这个年纪也远远不如你,焰归。”
    柏焰归沉默了一瞬:“是。”
    “嗯,你回去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吧。”柏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了,和你家那个小薄打个招呼,他来当客人的,今天招待不周,让他见谅……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和小薄商量着来。”
    “好,爷爷,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柏焰归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薄楠正歪在沙发上看书,一手把玩着两个胡桃,碰撞之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周遭都弥漫着沉静的氛围。
    柏焰归不知怎么地从心底里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在了薄楠身边,有气无力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