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顶嘴,奴奴秣赫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拉高了声音大吼:“你没有,那你刚才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说晚上来见你!”
    “他要教我练武。”秦涓几乎是吼着说道,小脸上坚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奴奴秣赫的心脏。
    奴奴秣赫怔住了,完全被一个孩子富有穿透力的目光震慑住了,他愣了,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他要教我练武!
    秦涓刚才的话,如雷声一般回响在他的耳边。
    为什么,同样是六七岁,当年的他为什么不知道练武,当年的他为什么那么肮脏,那么贱……
    奴奴秣赫唾了一口唾沫星子,他没有再打骂秦涓,而是沉默的走向他的床榻。
    秦涓真的搞不懂这个男人,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他伸手摸了摸被奴奴秣赫揪疼的地方,却抓下了一小撮头发,他看着自己的头发,忽然一滴什么东西滑落了脸颊。
    倒不是因为疼的,而是突然想到了《孝经开明宗义》里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奴奴秣赫看了一会儿书情绪恢复后对秦涓说道:“秦涓,你他妈给老子记住不要让任何人脱你的裤子,那是不好的。”
    他安静了有一会儿了突然开口说话,秦涓有点愣住了,但很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住了。”
    “那就继续写字吧。”奴奴秣赫从衣兜里摸出一本《千字文》扔给他,“将军赏赐的马蹄银太多了,老子花不完,看见了就买了一本,是正儿八经从宋地来的书,你或许喜欢,不认得的字过来问我。”
    这大概是奴奴秣赫头一次这么认真对他说这么多话,而不是骂他……以至于秦涓都听傻了,好半天才去接书。
    秦涓对《千字文》的记忆夹杂着母亲和父亲还有第一个西席先生的回忆,母亲最早教他的是千字文,他的第一个西席先生教他的也是千字文。
    最先会读背的也是千字文。
    借着火堆的光,他看向床榻上不知是哼哼着什么语言的奴奴秣赫。
    秦涓想,他会很好很好的保护它的。
    “对了,这书封壳太新,你最好把它弄得旧一点才能不被人抢走,太新的东西无论是书还是什么都有人抢,哪怕抢去当柴烧。”奴奴秣赫突然抬起头来说了这么一段。
    秦涓有些后怕的看了看怀中的书,可是把这么新的书弄坏弄旧……他下不下去这个手。
    奴奴秣赫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放下书,从榻上走下来,夺过他手中的书撕掉了封壳子,将书扔在地上踩了许多脚……
    秦涓看着地上的书突然鼻子一阵酸胀,那眼泪险些涌出眼眶,还好他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大哭。其实没事的,他懂奴奴是为了他好,只是他爱美,喜欢美美的书……吸了吸鼻子,秦涓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天刚黑,秦涓草草吃过晚饭,抓了半块饼披了一件奴奴不要了的外套就连忙往外跑。
    奴奴秣赫在后面喊他,他听到了,但是没有回去,他害怕阿奕噶已经过来了,他不敢让阿奕噶等他,因为他太清楚大人们的耐性了……他们不情愿等人。
    或者说他更害怕阿奕噶不教他了……
    秦涓满怀欣喜的出去,却是大失所望的归来。
    一直到这夜月亮都快落到西边的帐篷上去了……阿奕噶都没有出现。
    等秦涓回营帐里才知道已经二更天了。
    他蹑手蹑脚的爬进来,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生怕吵醒了正在打鼾的奴奴秣赫。
    第二日,秦涓吃完晚饭仍旧蹲在营帐外的大石块上等着阿奕噶,阿奕噶还没有出现。
    直到第五天,秦涓真的要以为阿奕噶只是随口说说要教他练武的时候,阿奕噶身披着落日的余晖来了……
    此刻,幼崽时期的秦涓,再没有觉得还有哪个少年比阿奕噶还要英俊帅气……阿奕噶他就像是脚踏着落日从远处狂奔而至的苍狼,像一个英雄一样。
    “阿奕噶。”他喊着他的名字,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小脸上满是喜悦。他真的,很久没有这么满怀期待了。
    “秦,出了点事哥耽误了几天,不过还好,人抓住了。”阿奕噶没有细说,大笑着伸出一手将秦涓提起,夹在腋窝下。
    阿奕噶有着惊人的臂力,让一个寻常的十二岁的孩子徒手夹住一个七岁的孩子也许很难,但阿奕噶能轻易做到,哪怕秦涓比之寻常的七岁孩童高出许多。
    阿奕噶带着秦涓去了一处僻静的草场,这里正适合练武。
    这位蒙族少年可以说很有做先生的天赋了,他也是因为第一次教一个孩子练武,所以显得格外的认真且富有热情,他回想着父兄当时怎么教他的,又有模有样的教这秦涓。
    “好好跟我练,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从四岁起练得就是下盘,你这已经迟了三年,就得多花别人一倍的时间,下盘不稳,以后学什么都是白搭,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花架子。”少年的语气铿锵有力,带着渗入人心的穿透力。
    秦涓鼓着脸,信心满满的点点头。他记住了,且下定决心以后只要有时间就扎马步,就算是砍柴烧水也能用来扎马步。
    秦涓很认真且很勤奋,阿奕噶都有点怀疑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个懒虫,他若有秦涓一半的努力,现在估计都能赶上他几个表兄的水准了。
    在二人休息的时候,秦涓才有时间问阿奕噶这几天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