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章。
    下午放课后,大部分人都急匆匆去了果堂用餐,果儿却去了木阁,她去还昨日傍晚借的书。
    果儿还没有到木阁呢,就被一只金色的松鼠拦住了去了。
    这只金色的松鼠很眼熟,果儿认出了它,是裴梗那里的那一只。
    这些年来,裴梗有事会让金色小松鼠来找果儿。
    见到这只金色小松鼠,果儿连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书也没有来得及还,就跟着它急匆匆地朝落棋林那边赶去。
    落棋林周边的林子,不似南望山那般的郁郁葱葱,这边更荒芜一些。
    巫休日刚刚结束没两天,落棋林周边的林子刚刚过了冬季,大部分树木都是光秃秃只剩下枝干,唯有针叶松树上才见一抹绿。
    积雪覆盖在林子里,也覆盖在路上,傍晚的阳光给它们铺上了一层橘粉色的轻纱。
    路两旁有一种红色的野草,这种草没有什么用,不过是林子里的麂子爱吃点。
    虽然没有什么用途,但是这种红色上野草,给冬日里落棋林附近的林子增添了一抹色彩,胜过了生木月的花。
    然而此刻果儿却没有什么心情赏周边的景色,即使美得如水墨画一般,每一个角度都很有意境。
    距离上次裴梗找果儿已经一年多了。
    这些年裴梗一直想把毕生知识教授给果儿,无奈果儿是一位治疗系宠巫,对这些机械木片金属没有兴趣,也没有什么天赋。
    这些年来,别说是不用巫阵法印就能做出一只机械兽,果儿连最简单的钟表都做不出来。
    于是去年的盈月月之后,裴梗就没让果儿去落棋林了。
    果儿知道,裴梗是对自己失望了,毕竟学了这么多年,果儿制作出来最好的作品也不过是一把椅子而已。
    这种纯木条搭建的椅子,裴梗当年六天就会了,果儿硬是学了六年。
    裴梗对果儿很是失望,可是这些年来,偏偏果儿又是她遇到最好的学徒。
    花堂里裴梗的任务一直都在,除了果儿很少有其他人接,即使接了任务,也不会陪裴梗下一整天的棋,或者给裴梗做烤鱼。
    果儿这孩子吧,虽然天赋差了些,但是品性很好,人也很善良,而且肯学又很细心。
    如果裴梗还有时间,她一定会一直手把手教果儿机械术。
    可惜裴梗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果儿不在的一年间,她也找过很多学徒,可惜都不如果儿这般肯踏踏实实从零学起。
    无奈,在这大限将至的时期,裴梗还是让金色小松鼠把果儿找来。
    和裴梗预想的一样,果儿来得很快,估计还没有吃晚饭呢。
    如今裴梗已经不是六年前的模样了,一头水蓝色的青丝早已变为华发,皮肤也不似之前那般光滑细腻,脸上的皱纹多得如树皮上的褶子一般。
    裴梗,老了。
    不过即使裴梗老了,果儿对她一如既往的尊重,见到她之后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裴梗的眼睛已经花了,看东西有了重影,模糊得很。但是她还是明显感觉果儿又长高了。
    如今的果儿十三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水嫩嫩得漂亮得紧。
    裴梗带着果儿进了密室,这是她第一次带果儿去密室,也是最后一次。
    那里有很多裴梗的设计图,每一种机械兽的零件,裴梗都标注得很详细,画得很清楚。
    那一张张设计图,堆满了屋子,四面的墙都贴得满满的,地上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我就交给你了,日后若有机会,请给它们找个好归宿……”
    “谢谢师姨婆,果儿明白了。”果儿答应了。
    裴梗拉着果儿的手拍了拍,还没有说什么,就睡了过去。
    果儿知道,裴梗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看着眼前离世的裴梗,果儿心里很是难受。
    这是果儿第一次看到别人死亡,她没有哭,这是胸口难受得要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滋味说不上来。
    果儿看着裴梗就这么静静地靠在轮椅上,安静得如睡着了一般。
    裴梗的巫宠是一只机械兽,它从裴梗的身体里幻飞出来。
    机械兽的周边开始有风,把那些稿子吹得飞了起来。
    果儿连忙把那些稿子收进了罗方,根本来不及整理。
    那些稿子刚刚被果儿收拾完,机械兽就飞离了裴梗,屋顶被撞破了一个洞。
    地面开始摇晃,犹如地震一般,果儿连忙跑出了屋子。直觉告诉她,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会很危险。
    果儿向落棋阁外跑去,只要跑出落棋阁,跑到山那边,她就安全了。
    果儿在跑,身后的建筑在塌陷。果儿的速度还是慢了点,坍塌延续到果儿脚下,果儿眼看就要跌落山涧。
    萝兰兽连忙把那两根根须伸长,缠住了果儿的腰,抱着果儿朝山崖边飞去。
    “咻咻咻……”萝兰兽在这危机时刻,还不忘吐槽果儿胖了。
    果儿反驳:“明明是你气力没有跟上,我这是长大,我腰这么细,哪里胖了?”
    萝兰兽一个劲在那里说着:“胖了……胖了……”
    果儿也懒得和祂反驳,毕竟即使她再胖,萝兰兽还是会把她安全送到山崖边。
    萝兰兽把果儿放下,果儿回头一看,那落棋阁已经全部坍塌。
    果儿曾想起,裴梗说她不能离开落棋阁,如今果儿明白了,落棋林是一个巨大的巫阵,而裴梗自己就是阵眼。
    就在果儿担忧这巫阵毁了会怎么样时,那片废墟中飞出十二只金灿灿的机械兽,它们分别落在十二个方位。
    落棋林的建筑被毁,可是那些废墟却组成了十二根柱子,犹如星盘一般,相互连接,每一个点上都有一只金色的机械兽。
    而最中央阵眼的部位,却是裴梗的那辆轮椅,而裴梗却不知所踪。
    果儿看着那轮椅的部位自行拆解,然后重组成一个正方体,坐落在阵眼的位置。
    十三束金光直冲天际,仿佛众星归位一般。
    巫阵稳定下来了,那些机械兽身上的金色光芒不在,它们变成了黑色的死物,犹如雕像一般,再也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