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月的曼拉城,一直被雨水笼罩着。那些雨水密集得很,像是一根根银线编织的帘幕。
    若是往年的寒冰月,曼拉城里的洗衣郎们会很难做生意。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的寒冰月,曼拉城爆发了瘟疫。
    露灵蝶谷中来的医巫说了,这瘟疫爆发是因为水源,而且这瘟疫的时期要注意卫生,衣服要常换常洗。
    本来在寒冰月,讲究的人家也不过换洗两三次衣服。至于一般的人家,都是等寒冰月完了才换衣服的。
    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传染,曼拉城的人们开始把水煮开之后放凉才喝。因为露灵蝶谷的医巫大人说了,病原就是这不干净的水,煮的时候最好放一根沙栗木,这样有助于预防瘟疫。
    而且医巫大人说了要干净,要常换洗衣服,最好三五天就换洗,那些城民也是听的。
    现在大部分的曼拉城民,都很听这位露灵蝶谷的医巫的话,有些人甚至在私下喊她在世缇神。
    其实尔露汁让人们用沙栗木煮水喝,是为了加热时沙栗木解了那种毒素,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从根源上解决这种毒素,尔露汁可以轻松不少。
    至于换洗衣服,那是因为她被这些病人身上的味道熏得有些受不了了。
    而且身体弄干净了,整个人都能清爽舒服不少。让人以为这个办法对付瘟疫是有用的。
    这样一来,曼拉城里的洗衣郎们,生意就好了不少。
    而且沙栗木的价格涨了不少,但是再贵,为了活命还是要买啊。好在城衙出面干预,价格还不至于高得太离谱。
    有一些洗衣郎洗完收的衣服,都会来城门口那里帮忙,卡贝丹忆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的露灵蝶谷医巫,其实就是尔露汁他们,这事卡贝丹忆是知道的。他知道尔露汁这样做是为了救人,不然直接卖药,都能赚不少钱。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趁机高价卖药,但是后来尔露汁免费为人治病之后,就没人去那些骗子手中买药了。
    那些骗子很曾经想来找尔露汁的麻烦,但是还没有靠近尔露汁,就被卡贝丹忆领着一群洗衣郎把他们赶跑了。
    洗衣郎们来帮忙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提到尔露汁。
    “你说说,这医巫大人结亲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倒是想以身相许。”
    “就你这样还以身相许?怕是给医巫大人做侍从都不配!”
    “可不是么,你想以身相许,人家医巫大人还看不上呢!”
    “瞧见医巫大人旁边的那人没有,那可是御医桃东大人,连她都跟医巫大人学医术呢!你?配么?”
    “我还听说了,医巫大人在露灵蝶谷,只是最普通的弟子,若是她母亲来,一炷香的时间,这瘟疫就没了!”
    “一炷香?你就吹吧!”
    ……
    或许是死的人越来越少,疫情都得到了控制,人们的眼中不再是之前那样的陷入绝望,而是有了生机,一些来帮忙的人,都会聊着天、相互打趣。
    歇息的时候,尔露汁听着那些关于自己的言论,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桃东九雨却笑着给尔露汁递了一碗茶汤。茶汤是用宫里的露尖茶熬煮出来的,满满的露玄元。这茶汤是曼拉女王赏给桃东九雨的,她想用好茶来和尔露汁亲近。
    虽然这茶是难得的好茶,但是尔露汁却面不改色。
    “小丫头,很难喝到这么好的茶吧?只要你进宫和老婆子我一起给女王陛下效力,我保证你每三天就能喝到一壶这种茶。”
    桃东九雨夸大了,这种茶叶她也不多,每月最多舍得泡两壶。
    尔露汁喝了两口之后,把茶碗递还给桃东九雨的随从,然后笑着说:“多谢前辈了,不过这露尖茶,我们露灵蝶谷中还是有不少的。”
    尔露汁可没有撒谎,露尖茶在露灵蝶谷,只是最普通的茶叶,三玄以上的弟子,勤快一点,一个月还是能领到两包的。
    桃东九雨听到尔露汁很轻易就说出了茶的名字,心中暗自感叹露灵蝶谷真是茶药丰富,然后又暗骂自己,对方出自露灵蝶谷,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自己这样在对方面前秀,其实是个笑话啊。
    然而尔露汁没有笑她,反而端着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汤。
    在桃东九雨眼中,尔露汁这是平时喝得多了,所以才没有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其实尔露汁也很久没有喝过这种露尖茶了,她很怀念这个味道,喝得慢,是为了多喝一会。
    桃东九雨支走了她的弟子,然后对尔露汁说道:“丫头啊,你在露灵蝶谷待得好好的,干嘛来这里啊?”
    “历练。”尔露汁淡淡地说道。
    “哈?”桃东九雨听尔露汁这么说,她有点懵。
    于是尔露汁给她解释道:“陪我师兄看这世间的不同风光,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
    尔露汁说着这话的时候,看了看远处在高台上坐着的木空山,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平时木空山基本不出手,都是一副高人逸士的模样,也不怎么说话,但是他身上的气场却强大得很。
    桃东九雨看着两人四目相对,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了。她暗骂自己,这种情况下,尔露汁怎么可能跟她留在曼拉城嘛。
    过了一会,桃东九雨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凑到尔露汁耳边,小声问尔露汁:“丫头,这场瘟疫明明是有人故意下毒,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尔露汁将喝完茶汤的碗放在一旁,笑着说道:“这本来就是瘟疫啊,我是医巫,只负责治病救人,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也不用知。”
    尔露汁说完,起身又继续为人们治疗。
    天空渐渐放晴,阳光从云层中落了下来,照在尔露汁的身上。她衣袍上的银丝花纹若隐若现地闪着光。
    尔露汁怀着一颗救死扶伤的仁德之心,踏上了那属于她的地方。
    一旁的曼拉河无声无息地蔓延着,细细打量,每一捧河水都熠熠生辉,但是它们在尔露汁的映衬下,都失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