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 作者:暮兰舟

    沈佩兰说道:“好,那就玉钗和小红吧,叫她们赶紧收拾准备。”

    凤鸣院,沈今竹早上留了峨嵋吃早饭,昨夜一场恶斗,似乎并没有给峨嵋留下任何阴影,她胃口颇好,尤其是看见沈今竹吃一碗咸卤子的豆腐脑,顿时起了兴趣,照着沈今竹的样子连吃三碗!外加素包子、素冷热菜肴无数,当她终于停筷子,吃力的撑着桌面站起来时,沈今竹觉得她的脸又圆润了许多,身体更是胖了好几斤。

    一早瞻园挺凉快的,沈今竹亲自送峨嵋回南山院抄经书,顺便消食,问道:“峨嵋,昨晚那无脸鬼出现,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叫醒我,一个人对付它?”

    峨嵋轻松的模样,就像是昨天半夜只是吃了顿夜宵,她说道:“那时我想,若是真鬼,枕下朱砂抄的金刚经和十小咒,还有羊脂玉净瓶里头的露水加上杨柳枝足以对付它,根本不用叫你起来嘛,交给我一个人就够了,那无脸鬼长相难看,你会害怕的。若是我的幻觉,在我的梦里,那就更不用叫醒你啦,做自己的梦,让你睡去吧。”

    沈今竹有些小感动,问道:“你就没想过那是人假装的鬼,想要害人呢?你一个人对付不了的,叫上我,起码是以二对一。”

    “这个呀。”峨嵋一愣,说道:“我就想到前两种情况,你说的这种,我没想。”

    只是见过三次面,峨嵋就如此慷慨的伸以援手,虽说是无知者无畏,沈今竹也十分佩服,换成是她,早就开始瞎嚷嚷了,说道:“昨晚谢谢你,你以后若有什么难处,你去凤鸣院找我便是,我能帮上的一定帮,帮不上,我会求别人帮忙。”

    峨嵋当了真,停步说道:“不用以后了,我现在就有难处,你帮我吧。”

    “啊?好!”沈今竹有些触不及防,说道:“你说。”

    峨嵋认真说道:“你给七梅庵捐一些香火钱吧,我们七梅庵香火向来就不旺盛,了凡师太支撑的挺累,以前都不屑做驱鬼这种活计,现在也开始接了。七梅庵里孩子们的饭食、一月四次的肉、一年四季的衣裳,还有生病的买药钱,一年下来不是小数目。”

    沈今竹问:“要捐多少?”

    峨嵋也不客气,说道:“你有多少就捐多少,我不介意的。”

    这是狮子大开口吧?想到积年的压岁钱都要飞出去喂孤儿,沈今竹有些肉疼,但话都说出去了,不好收回的,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回到凤鸣院,沈今竹按例在书房练小篆,写了几张都心不在焉,脑子里都是昨晚和峨嵋斗无脸鬼的场面,干脆弃笔去了卧房,那时缨络早已将房间打扫干净,屋里不知谁熏了零陵香,昨夜铺天盖地的胡椒粉味道难觅芳踪。

    沈今竹仰首看着屋顶天花板上平棋,此时日光充足,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平棋上的团花花纹,这房子是在七十年前修的,天花板采用的是平棋工艺装饰,以遮住房梁,将房顶弄平,美化房顶,隔绝灰尘,所以也叫承尘。这房子的平棋十多年前淑妃娘娘住在这里时重新油漆过的,一个月多前沈佩兰派人收拾凤鸣院,来不及给平棋重新上彩漆,所以平棋上的团花花纹很是暗淡无光。仆役爬上去打扫了一下平棋里头的灰尘,十几年没扫,里头的灰尘足足有书本子那么厚。

    要搞清楚昨晚从平棋里传出来的喷嚏声,就要亲自爬上去查看。沈今竹关上门窗,不准人进来,看了看四周,她摩拳擦掌,脱下裙子,只穿着单裤,腰间绑上蜡烛、火镰和一柄剪刀,并扯了床单将一张太师椅绑上,再踩着太师椅爬到一张长腿如意三弯腿案几上,再从案几爬上衣橱,站在衣橱上,吭哧吭哧扯着床单的一头,将太师椅拉上去,复又踩在太师椅上面,拿着剪刀撬开一张平棋,点燃蜡烛,放在平棋装饰的天花板里面,踮起脚尖探首看去,一股刺鼻的胡椒粉味扑面而来:只见房梁以下,平棋以上,一个木头雕的人头模样脸上蒙的一张白皮已经撕裂了,头上还套着长发,周围堆着一套素白衣裙。

    第35章 探实情上房又揭瓦,查图画主仆结盟誓

    房顶有好几处都是盖着透明的琉璃瓦,太阳光透过琉璃瓦照下来,很是明亮,晚上面目可怖的提线木偶无脸鬼此刻倒有些狼狈而滑稽。沈今竹吹熄了蜡烛,抓着平棋格处的房梁,站在太师椅上踮起脚尖纵身一跃,太师椅在衣橱顶上晃了几晃,没倒,保住了退路,她借势将上半身趴在平棋格子里头了,慢慢蠕动着身体,如一只毛毛虫般将下半身从空中爬进去。

    八岁的孩子,又精瘦,趴在房顶的平棋格内,没将一张张平棋压塌了。她爬到横梁处站起身体,因身量还小,在狭窄逼窘的平棋格里居然也能站直了身体,不过还是要小心些,站着的重量要比趴着重的多,要是贸然在上头乱走,一块平棋踩塌,就要从方格洞里掉下去摔伤,沈今竹扶着斜梁,脚踩着横梁,一步步的往“无脸鬼”方向而去,快要靠近时,沈今竹发现无脸鬼周围已经早有有人用宽大的竹排横在两边的横梁上,离着底下的平棋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踩在上面,哪怕是个成年人,也能行走自如,既不会压塌了平棋,也不会发出声响引得下面的人怀疑。

    这竹排显然是操纵无脸鬼的人精心布置过的,一个多月前沈佩兰下令彻底打扫凤鸣院,这里头的灰尘蛛网等物都仔细清理过,很是干净,诺大的正房屋顶,肯定不止一个人打扫,即使有内鬼接应,坏人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个竹排搬进来。沈今竹搬来之后,正房整天都有人在,往楼顶搬运竹排脚手架,那么的大动静,沈今竹等人不会听不见。所以此物一定是在凤鸣院修缮打扫完毕、沈今竹搬来之前那有限的几天被人藏在上面的。

    八成还是里应外合,因为那几天沈今竹虽然还在乌衣巷自己家,但是已经有部分仆役搬进来住了,每天都有家具幔帐等物搬进来布置,这些家具都是黄花梨紫檀等名贵的树木制成,很是沉重,搬动时出动静就很大,遮盖住了屋顶竹排的声音。

    还有操纵无脸鬼之人半夜能在凤鸣院正房卧室天花板平棋里出现,要么是内鬼自己在上头装神弄鬼,要么是内鬼藏蔽了操控之人。

    沈今竹有些兴奋:如此一来,查查那几天有那些人布置正房,内鬼肯定就在其中,把她揪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想到这里,沈今竹乐的舔了舔嘴唇,她抓着无脸鬼的头发,将撕掉了小半张皮的木头脑袋提起来,呵呵笑着:“等我找到你的主人,就把你这个木头鬼头逼她啃了吃掉!哼,敢吓唬我,也不问问我沈今竹是谁,出了名的熊孩子,金陵城我自称熊二,没有人敢自称称熊大!”

    言罢,沈今竹突然意识到金陵第一熊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那笑容便从脸上消失了,开始仔细瞧这无脸鬼,无脸鬼脸上、缝在一起的素白衣裙上全是胡椒粉沫子,沈今竹连呛了好几个喷嚏,心想难怪昨晚操控之人将这木头人偶丢弃在原地,要是抱着它跑路,一路打着喷嚏,不暴露行踪才怪呢。人能憋住屎尿,却甚少能憋住喷嚏。

    无脸鬼只有人头和细枝做的手臂,躯干全无,提在手里很轻,头和手臂分别用三根结实纤细长长的绳索牵着,线头另一端连着三根放风筝用的纺锤,以操控上下活动、左右转圈,若不是担心上头的胡椒粉洒在卧房里,到时候不好解释,沈今竹都想揭开一张平棋,把无脸鬼放下去实践一番。

    操控之人是如何进来,又是如何逃出去呢?看完了无脸鬼,沈今竹开始慢行在里头继续查看,时不时拨开一张张平棋看下面的房间。

    原来正房被青砖分隔成九间,但是天花板上却全部都是打通的。最左和最右分别是西次间和东次间。西次间旁边是丫鬟晚上当值的耳房,耳房紧靠着沈今竹的卧房,可以通过墙壁中间的小门进出卧房,方便丫鬟夜间伺候主人,不用走卧房大门。卧房旁边是如厕洗浴的净房,净房旁边是会客用的正堂,正堂右边分别是大书房、一个耳房和东次间,这东次间布置也很华丽,是流苏的房间,平日在这里吃饭歇觉。

    也就是说,除了沈今竹睡觉的卧房,操控之人可以从其他八个房间的平棋里跳下来偷偷跑出去,或者——沈今竹抬头看着屋顶罩着的瓦片,瓦片如果有松动的,说不定也可以爬到房顶上,顺着屋檐逃走。凤鸣院到处都是假山藤架,藏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沈今竹围着正房边缘处转了一整圈,摸着上头的瓦片,这房子刚刚修缮过,瓦片都勘的严严实实,没有松动的迹象,房梁也修补了好几根,屋顶拱起处,凭她的身高又够不着,只得望瓦兴叹了,正房甚大,足足九个房间,天花板上头虽然打扫过了,但十分逼窘,阳光透过琉璃瓦射进来,又不透气,沿着边缘走一圈,里头热的像个蒸笼,沈今竹并不知道自己在里头待了多长时间,但是她明白,再多待一会,她就要被蒸熟了。

    还是先打道回府吧。沈今竹胡乱将无脸鬼的人头长发都反包在素白衣裙里,打成团,背在背上,沿原路返回,将太师椅归到原位,呛鼻的无脸鬼外头捆上好几个包袱皮,藏在小巷子里,又在熏炉里胡乱塞了一把香料驱胡椒味,沈今竹才叫小丫鬟抬水进来洗澡。

    小丫鬟看见沈今竹湿透衣衫的样子,很是吃惊,又不敢问,默默伺候沈今竹沐浴更衣,洗到一半,沈今竹问道:“哎,你去弄一张小的竹梯来,我个子小,书架最上面几排够不着。”

    小丫鬟忙说道:“爬梯子太危险了,表小姐够不到,叫书房伺候的几位姐姐帮着拿吧。”

    沈今竹不耐烦道:“我在书房不喜要人伺候,自己拿着自在。”

    小丫鬟吓的脸发白,说道:“奴婢不敢拿梯子给表小姐,万一出事——奴婢是要被赶出去的。”

    无趣!沈今竹突然很想念一个人——缨络,还是缨络好啊,要什么有什么,问什么答什么,有求必应,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就是昨晚我心血来潮要胡椒瓶,她也立马能弄过来,要不是这胡椒瓶,我和峨嵋怎么能把无脸鬼揪出来,缨络是个大功臣呢。

    “这快中午了,怎么不见缨络?”沈今竹纳闷,要说这璎珞有心钻营,有事无事都爱往沈今竹身边凑,今日却是一早都不见踪影。

    小丫鬟说道:“奴婢不知道,刚才金钗姐姐和冰糖姐姐都在找缨络姐姐,或许是出门办事还没回来。”

    有缨络对比着,这小丫鬟简直是个木头人。沈今竹整天心里还想着天花板阁楼里的事情,盼着缨络早点回来,弄个竹梯放在书房里,打着拿书的幌子,以后上下阁楼也方便些。

    中午午休,是冰糖当值,冰糖神色有些恍惚,沈今竹问怎么了,是不是昨晚被自己吵醒了走了困,冰糖强颜欢笑说道:“无事的,奴婢睡的很好,就是中午原管事送来了七个丫鬟,齐三家的要奴婢和金钗安排她们住下,大多是生面孔,奴婢想着怎么摸清她们的底细,将来也好管教。”

    冰糖婉拒原管事,原管事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冰糖不识抬举,这也难怪,儿不嫌弃母丑,母也不嫌儿子不成器,原管事儿子再混账,对亲娘是甜言蜜语的讨好,无他,不这样,也哄不了原管事拿出银票来供他玩乐。但原管事总觉得自己儿子就是缺个合意的媳妇管着,至于在外花天酒地嘛,等生了儿子,心里有了牵挂,自然就不在外头胡混了。

    从今日来看,这原管事结亲不成,倒是想结仇了,冰糖思忖着,抽空回一趟家里,或者捎信给父母也成,要他们小心原管事算计,因此整个中午都有些心神不宁。

    “又来七个人啊,我那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就现在这些人,我都看的眼花,人都认不全呢。”沈今竹感叹完,又察觉不对:沈佩兰早就说过,瞻园伺候小姐们的丫鬟都是有定例的,国公府的千金就是要有这个排场,自己方才那番感叹,显然太过小家子气了。想到这里,又有点尴尬——我果然是二流名门出来的土包子,人家李贤君、吴敏肯定不会这么说话。

    冰糖温柔可亲,似乎没看见沈今竹的尴尬,安慰道:“小姐是主人,不需要认识院里的服侍的丫鬟婆子,她们认识小姐,知道服侍小姐就够了。”

    冰糖真是人如其人,说话总是那么甜,甜到人的心坎上,抚慰了沈今竹受挫的小心灵,暗道:鬼魅之事,要是明确与冰糖无关该多好啊,可到现在,自己却无法完全相信冰糖,也无法将事情托盘而出。这种孤军奋战的感觉让沈今竹很无助,峨嵋算是个小帮手,但她那种不靠谱让沈今竹觉得是聊胜于无。

    为什么鬼魅会专门整治我?为什么第一晚掐在脖子上的感觉那么真切?那绝对不是枯枝做的假手能有的力气!接下来该怎么揪出幕后黑手?找福嬷嬷能问出那几日留在凤鸣院搬家布置的名单吗?沈今竹想着想着,居然也能睡着了。

    午觉睡到一半,因带着心事入睡,沈今竹觉察到周围有动静,警醒的竖起耳朵,眯缝着眼装睡偷看,不见在竹榻上当值的冰糖,却看见沈佩兰和福嬷嬷在自己卧房里轻手轻脚翻看些什么,还低声说话。

    福嬷嬷说道:“要不叫醒表小姐吧,把她哄到书房去,我们好好查一查卧房。”

    沈佩兰说道:“不了,瞧这孩子睡的真香,估摸好几晚都没睡好,让她自然醒吧。刚才你回来说筱姨娘辨认香灰,里头确实掺着不少镇魂香,看来那缨络昨晚确实被香迷住了,我这心里猫抓似的,想着误会今竹时那副委屈的小模样,就更难受了。先把外头摆的小物件看一遍,有没有异样的。我就不信了,那些人装神弄鬼闹出那么大动静,这屋子就一点痕迹都没有。”

    沈今竹心道:原来姑姑已经知道是有人捣鬼了啊。沈今竹从床上一跃而起,叫道:“姑姑!您终于相信我不是说谎了!”

    沈佩兰和福嬷嬷吓一跳,沈今竹光脚跑下床来,撅着腚将藏在床底下装着无脸鬼的小匣子拿出来,一边讲述着这三天的曲折经历和自己的怀疑对象,一边把无脸鬼展示给沈佩兰和福嬷嬷看。

    末了,沈今竹从床褥底下把昨晚她撕咬下来的皮肤按在木头人残缺处,得意说道:“你们看,严丝合缝!就是昨晚那个无脸鬼。院子里伺候的谁都有嫌疑,所以昨晚我谁都没告诉,我就相信姑姑,姑姑不会害我的。”

    居然敢扑过去啃咬无脸鬼!被沈今竹的彪悍无畏震惊了,别说是无脸鬼,哪怕是厉鬼都害怕沈今竹这样的人物吧。沈佩兰和福嬷嬷呆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沈佩兰很纠结:我是表扬鼓励她勇敢呢,还是责备她鲁莽行事?沈今竹这三天的举动,几乎已经将她一个多月苦口婆心的淑女教育毁的干净,而且似乎往彪悍的方向更进一步;可是沈今竹若不如此彪悍,恐怕要被装神弄鬼之人玩在鼓掌之中,甚至会丢了小命。

    不对,这不是孩子的错,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她,才使得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今竹发狠像狼一样啃咬无脸鬼,是我的过错啊!沈佩兰暗暗自责,说道:“这里太危险了,后天就是中元节,是你母亲的忌日,流苏今天就安排你住到城北鸡鸣寺去,后日上了坟,不要回来,在鸡鸣寺暂住些日子,避避风头,我们留在这里查清楚背后之人。”

    沈今竹听说要撇开自己,当然不情愿啊,急忙说道:“不,我要留在这里和姑姑一起查。”

    “听话!”沈佩兰说道:“你一个八岁孩子能惹到什么人?若真想治你于死地,他们早动手了,恐怕是拦了谁的路,装神弄鬼撵你出去罢了!你走了,才好引蛇出洞,此事关系重大,弄不好,可能还要告知国公夫人和国公爷,总不能让那心怀叵测之人留在瞻园继续作恶,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孩子能帮上什么忙?莫要捣乱,乖乖在寺里吃斋抄经,为你母亲祈福。吴敏吴讷都在鸡鸣寺,你若闷了,找他们玩去。”

    无论沈今竹如何歪缠,沈今竹就是铁了心要送她走,其实她也明白,沈今竹胆大心细,说不定能帮上忙,可是现在鬼魅已经被识破了,也不知对方狗急跳墙会使出什么手段来,一个小孩子不该承受这些危险,如果这几天把凤鸣院翻出来都查不到什么头绪,那就别顾忌什么面子里子闲言碎语了,干脆将此事禀明当家的大哥大嫂,他们是一家之主,手段肯定比自己强。

    沈佩兰和福嬷嬷继续留在卧房翻检,沈今竹则被赶到书房练字——而且还被沈佩兰反锁在里头!对于熊孩子而言,游戏玩到一半就突然被告之出局,这心里头痒的恨不得找个不求人挠挠。

    无心写字,沈今竹托腮望着窗外,一个小丫鬟提着喷壶冲洗栀子花的叶片,油绿绿的枝叶繁茂的有些刺眼了,显得纯白的栀子花柔和的醉人,沈今竹无聊,对着小丫鬟招手道:“你摘几朵栀子花,就从窗户里送过来。”

    “是,表小姐。”小丫鬟第一次和小主人单独说话,很是激动,掐了一大把兜在围裙里送过来。

    沈今竹瞧着小丫鬟乖巧听话,眼神里透着邀功讨好的模样特别像缨络,二姑姑说缨络昨晚被迷晕了,将功赎罪去外头找药铺闻香灰,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如今恰好有件事交给她办,心下一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有些难为情,说道:“奴婢没有品级,名字还是家里胡乱叫的,不像几位姐姐的名字那么好听,怕辱了表小姐的耳朵。”

    沈今竹说道:“你说便是了,屎蛋儿这种名字我都听过呢,难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名字比这个还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