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亚军表现出了一股与年纪不太相符的成熟。
    从他娴熟的吸烟动作以及目光中的淡然,彷如看透了世间百态的一位‘过来人’,非常的老派。
    “你看的倒是挺开的。”邹恋雅说道。
    康亚军冷笑了下,“不看开该死的也死了,难道还能再活过来吗?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问我爸,他比我知道的多。”
    康亚军说完想要转身离开。
    吴道拦住他,“我们并不这么认为,不然也不会找到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康亚军一脸讶异,被吴道这样一说,像是戳中了心中隐藏的秘密。
    其实,此刻他自己或许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我……康亚茹她是自杀的。”
    过了一会儿,他吞吞吐吐的说了这么一句。
    吴道先是点点头,“她的死因我们已经核实清楚了,确实是自杀,但自杀动机未必是自主的,或许受到了其他人的干预。”
    邹恋雅留意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康亚军几乎不叫康亚茹为姐姐,一般像是他们这种关系,大多数人都会说‘我姐’如何如何,而他却一直都是直呼其名,显得两个人的关系莫名的疏远。
    吴道看了她一眼,她的想法他此刻也知晓。
    “没有!没人这么做!”康亚军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但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在刻意隐藏着秘密。
    邹恋雅习惯了唱红脸,当即讲起了包庇罪的严重性质以及量刑标准,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康亚军一点点松动了。
    “我没包庇任何人,我也没犯法。”康亚军说道,“我们家的隐情不好说,丢人啊,丢人你们知道么……”
    事情要从康亚茹的母亲与父亲结婚的时候说起。
    上一辈人的情感纠葛堪称一部狗血的电视剧。
    康亚茹的妈妈与康亚茹的父亲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并且相看过程中彼此都比较满意,于是开始确定了恋爱关系,但康亚茹的母亲在老家其实有一位青梅竹马,但因为男方家里实在是太穷了,连一星半点儿的彩礼钱都掏不出来,再加上一家子几乎都是光棍,母亲早亡,连一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家里根本不同意这婚事儿,迫于现实的无奈,他们也能断了。
    可就在结婚的当晚,康父却发现康母没有落红,逼问她是不是之前就有过男人,康母一开始极力否认,但康父并不相信。
    要说这件事儿要是搁在现在其实也不算什么,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很多人也已经没有了hunv情结,但那时候这是要命的事情,康父觉得自己吃亏了,甚至还埋怨了媒人,愣是闹到了康母的家里,要了一半的彩礼钱回来。
    没过多久康母有了身孕,喜气暂时冲淡了之前的阴霾,可康亚茹是个女孩,康父很不满意,按照他们老家的想法,女人是必须生到儿子为止的,所以对康亚茹和康母也一直不冷不热,用外人的话来说,顶多就是觉得是自己的骨血没撵出去而已。
    如果只是这样,那或许事情并不可悲,只是父亲重男轻女的旧思想作怪而已,可直到一次事故,康亚茹的命运被改变了。
    医院的验血报告让康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康亚茹的生父,康父打了康母一顿,康母才承认自己确实在婚前还和青梅竹马来往过一段时间,当时对方也说两人好好的相处一下就算是给这辈子画下一个句号,她也就同意了,婚后再没来往过,所以康亚茹究竟是谁的孩子她的心里也一直没有答案。
    康父要把康母和康亚茹送走,但那时候康母又有了身孕,康母赌咒发誓一定是儿子,不然就净身出户,再后来康亚军出生了,康父也没再和康母计较,只是看着康亚茹很不顺眼,但他也不想外人知道自己被绿了,一直忍着把她养大。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吴道询问康亚军。
    康亚军耷拉着脑袋,很没精神,“我之前总觉得我妈不开心,每天还特别低声下气的,我爸呢,嗓门大,没事儿就呼来喝去的,根本不像一家人,有时候我爸甚至不让我妈和康亚茹上桌吃饭,我还特意问过为什么,他就说康亚茹是外人,外人不能上桌吃饭,外人是我妈带进家里的,我妈也不能上桌吃饭,后来,很多事情也是我从父母的关系之中猜出来的。”
    邹恋雅打断了康亚军的回忆,“你父亲有没有对康亚茹有过暴力行为?”
    “如果语言暴力算的话,几乎每天都在进行吧,但骂两句也没什么吧?谁家的孩子不挨骂啊,我也没少挨骂,不也活着呢?”康亚茹不以为意。
    “康亚茹对自己的身世清楚吗?”吴道追问道。
    “知道。”康亚军肯定的回答道,“我看见过她偷偷哭,好像是一次和我妈顶嘴之后,我妈打了她一巴掌,她说自己肯定不是亲生的,不然不会这么对她,我妈就说对你不是亲生的,然后话赶话就把事情说出来了,康亚茹还闹过离家出走呢!后来外面下雨了,她实在没地方去,自己又回来了。”
    “你似乎也不喜欢她,为什么一直不叫姐姐?你们相处的不好?”吴道感到奇怪。
    康亚军赶忙摆手,“你们可别怀疑我!是她有问题,本来我和她还行,结果我发下她在我喝的汤里下东西,就是那种让人拉肚子的药,我没招她,她干嘛故意害我啊!我就告诉我爸了,他晚上的时候去她房间骂了她,她第二天还没去上学呢,脾气还挺大,我不管她叫姐姐是因为我爸规定的,说她是外人,不用搭理她,她平时也不怎么和我说话的,我能感觉出来她一直都很嫉妒我!”
    “她在自杀前夕有什么反常吗?”邹恋雅敲了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