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他们到县里仔细了解完情况, 却得知连发了几年洪水的支流今年居然没出事。
    沈由至今还记得当时回答问题的居民脸上侥幸的表情,对方满脸庆幸道:“街上的水估计是下水道排水不及时,不是洪水。”
    大家十分奇怪,这么大的雨不是恶鬼搞不出来的?难道真是碰巧了?
    这时分局的人找到他们,又急又叹地道:“出事了!”
    他们被带着爬到了支流临近的山上居高临下地观察,饶是当年沈由还没出师、学艺不精都能看出江心水面平静,阴气虽有,却很淡,绝不会是压着一只恶鬼能有的样子。
    “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解决的?”当时沈由的师父问。
    分局同事苦笑着摇头,“下游有户人家承包了不少土地种果树,每年洪水他家果树被淹都会减产,还影响口感,这些年亏了不少钱进去,这事就是他解决的。”
    至于怎么解决的?
    这家人不知从哪找来个野道士,野道士颇有几分本事,收了主人家的高价酬金果然将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事情就出在野道士处理事情的手段上。”沈由道。
    他看向自家乖徒儿,因为思绪被往事填满,沈由一时没发现对方从头到尾都过于平静了,一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心。
    “你看过电视,知道电视里那种用童男童女祭祀的事情吧?”沈由问,问完道,“那野道士就是用的类似的法子。”
    “不过他是个心狠的,知道祭祀下去做不作恶全凭恶鬼心情,用了些手段把买来的孩子做成了镇物,重新把恶鬼镇压在了江下。”
    关于手段沈由一句带过了,在他心里乖徒儿还是个孩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少听为好。
    但没有人比沈清城更清楚那些手段到底是什么,谁叫他就是那个被家里卖给野道士的孩子呢。
    当年的经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沈清城面色如常地接过话题,“这个方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不错,”见他意识到重点,沈由眼含欣慰,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那孩子生前受尽折磨,死前还要目睹亲人对他见死不救,死后必定怨气横生。”
    “那野道士打的是让孩子死后变成厉鬼和原本的恶鬼相互辖制的主意。”
    沈清城接着道:“但毕竟不是同一只鬼,就必定要分个强弱,无论谁占据上风吞噬另一只鬼,都会为将来酿成大祸。”
    “是,”欣慰之余沈由语气越发沉重,“当时师父和队伍里的前辈们就意识到不妙,想要尽早斩草除根,却早已寻不到恶鬼的踪迹。”
    “有个擅长卜算的前辈回到住处便卜了一卦,什么都没算出来。她说天机混乱,未来肯定有大事发生,因此隔段时间就要卜算一下,到临死前才把这一卦卜出来了。”
    “说起来卦象出来的时间好像不比为师收养你的日子早多少,”沈由略微回忆片刻,“似乎就是收养你的两天前?”
    “前辈留下这则遗言便去世了,为师便是去吊唁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你,都是缘分啊。”
    “嗯,果然是缘分。”沈清城笑道。
    他如果不占据这具身体,估计青山观的前辈这卦还是算不出来,也不会因为耗尽精血提前衰亡。
    师父不会为了吊唁前辈返程时经过孤儿院,自然不会看见他、收养他,更没有二十年后的事。
    因果因果,这些事情谁能说得清。
    沈清城最后问了一句,“青山观前辈的预言就一定准确吗?”这句话记忆里他不曾问过。
    他想知道在师父心里厉鬼是否就只会为祸人间。
    当然,沈由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个问题并不公平,但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沈由舒缓了脸色,只当乖徒儿是好奇卜算一道,“错的不是卜算,是卜算的人,没谁敢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犯错。就算前辈的卜算造诣很高也是出过错的。”
    “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支流下的两鬼总会分个高低,出世是必然的,我们只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你明白了吗?”
    沈清城回以一个笑脸,“我明白了。”
    沈由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眶发酸,“你是个好孩子。”
    厉鬼一事九死一生,他清楚,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他背过身,“该说的为师都说完了,好了,去找你的陆叔叔吧。”
    ……
    沈由是四年后去世的,这时沈清城22岁。
    记忆中师父与恶鬼斗法受伤,随后身体便愈发病弱,沈清城知道这些便尽量阻止老头子到处奔波,但到了那一天老头子还是走了。
    临死前沈由叮嘱他,恶鬼的存在就是原罪,因为它的存在会滋养周围的阴邪之物,让他务必要尽全力解决此事。
    沈清城答应了。
    沈由的后事是陆戚陪沈清城一起料理的,之后沈清城处理完首都的事情,两人一起去墓前给老头子上了柱香。
    上完香离开墓地,陆戚牵着他的手,问:“想好了吗,不给大家留句话?”
    陆戚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这里对他早就不仅仅是副本这么简单了。
    沈清城眯着眼睛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弯起唇角道:“不了,等实现师父的遗愿我们就去环游世界吧。”
    他心心念念的退休生活,总算能好好过把瘾了。之前过副本剩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