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若兰带着小跟班们气鼓鼓地离开后,回到宴台处见了英王,眼珠一转,开口请英王帮她出头教训容钰、简芳萋。
    英王遍寻容滢无果,无暇理会马若兰。
    马若兰只得心有不甘地暂且作罢。
    ……
    御花园,梅林。
    红梅多在二、三月开花,此时是正月,林中红梅却已绽放了。
    乃是宫人精心养护、置炭火盆升温之故。
    红梅花枝下的小石桌旁,对坐着一对璧人。
    端王与容滢。
    小石桌上摆着一个锦布包裹。
    端王问道:“这节礼,你可还要献上去?”
    容滢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摇头道:“不送了……”
    出身马家的太后与嘉妃;
    心力交瘁的皇后;
    圣恩殊荣的贵妃;
    怀有龙嗣的怡妃……
    她不怕趟这滩浑水。
    却仍希望,在报仇雪恨之外,能得体地活着。
    若她向太后献上节礼,人人都会看清她的心思……
    与今日那献媚邀宠的碧衣舞女无异……
    就像容钰曾说过的,若是为了取悦男子,才情和歌舞没有区别……
    端王嘴角扬起笑意:“愿你我……合作愉快!”
    容滢亦浅笑:“合作愉快!”
    又道:“殿下,您或许好奇臣女想要什么……”
    她握紧了拳,眸底蕴着惊涛骇浪:“待有一日您大局在握……”
    “臣女只要,贵妃和她身后的徐氏族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容滢怎会如此恨贵妃、恨徐家的人?
    端王探究地看着容滢。
    那些黑暗肮脏的记忆……
    那个死不瞑目的小姑娘……
    容滢的拳越握越紧,她维持着镇定,对端王说:“殿下,臣女恳求您,不要问、不要派人打探……”
    “终有一日,臣女会亲口告诉您一切……”
    ……
    与简芳萋分别后,容钰与邵南烟边走、边寻僻静的所在。
    先是路过一角梅林,她远远地望见端王与容滢,立刻拉着邵南烟走远了……
    又路过一处假山石林,恰听到昭怀公主与邵北城道别……
    容钰打算转身离开,却被关心兄长的邵南烟拉住,不得不陪着她一起偷听……
    她想起高僧那句“金戈铁马,如玉佳眷”的批语……
    昭怀公主,闺名李婉玉……
    昭怀公主含羞带怯、吞吞吐吐地说了好些话,对邵北城去往桐城后的饮食起居交待得面面俱到,最后以一句别有深意的“我在京都城等你回来……”收尾。
    邵北城的回应简短而疏离:“微臣奉命守边,公主不必挂怀。”
    “男女有别,还请公主今后莫要再以宸王之名私召微臣。”
    昭怀公主:……
    昭怀公主羞恼地跑开了。
    邵南烟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邵北城朝她们走来……
    偷听了如此私密的一段对话,还被发现了……
    容钰只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和邵南烟埋起来……
    邵南烟就不同了……
    她坦荡地主动向邵北城打招呼道:“三哥!”
    容钰:……
    尽管邵北城此时面孔冷峻,容钰还是鼓起勇气道:“邵公子,正月里有位高僧登了我家的门……”
    “我替我长姐问卜,那高僧卜出我长姐的夫家有位耀眼的小将星,想来便是您……”
    “高僧说,您是天命将星,还说,您命定的佳眷是位如玉佳人……”
    容钰自觉这番提醒委婉又合情合理。
    上辈子,邵北城尚未娶妻便丧了命,高僧却说,邵北城命中有位如玉佳眷。
    大概就是昭怀公主……
    若邵北城总是如今日这般不解风情地拒人千里,自无法娶回如玉佳眷,说不定也就不能安然无恙……
    邵北城看了容钰一会儿,才开口道:“多谢提醒……”
    容钰谦虚地笑道:“不必谢我,都是高僧的批语……”
    邵北城:……
    邵北城默默离开了。
    邵南烟欣赏地看着容钰:“真不愧是我的好友……”
    “在下佩服!”
    容钰便笑道:“君子成人之美……”
    邵南烟反问道:“成人之美?”
    “你不是在毛遂自荐?”
    容钰满头雾水:“毛遂自荐?”
    “如玉佳眷……”
    她想说,“如玉佳眷与我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一半,她才后知后觉、醍醐灌顶……
    昭怀公主闺名李婉玉……
    而她的名字,是容钰……
    邵南烟说她在“毛遂自荐”……
    容钰难以置信地看向邵南烟,问道:“你不会以为,我刚才是向你三哥毛遂自荐……”
    邵南烟摇了摇头:“我都听明白了,应该不算暗示吧?”
    又鼓励她:“别气馁,昭怀公主不也出师未捷……”
    “而且,我会帮你的!”
    容钰:……
    容钰觉得一筹莫展。
    她总不能追着邵北城解释道:“邵公子,你误会了,小女对你并没有非分之想……”
    ……
    宫宴后,容钰向容衡辞行,领着宝瓶,跟邵南烟一起回了邵府。
    一路上,她都有意避开与邵北城对视……
    便显得扭扭捏捏、古古怪怪……
    次日清晨,与宝瓶躲在装行李的马车里,随容华、邵南烟一行离开邵府。
    行至通州后,陆路换水路,坐船沿大运河南下苏州。
    到了山东郡的德州码头,众人上岸小憩。
    容钰估摸着差不多了,露面向容华请罪……
    次日,随行的仆从、护卫们才知晓,二少夫人娘家的三妹妹、容三小姐亦跟着他们出行。
    且因连着几日东躲西藏、寝食不安,一上岸便病倒了。
    容华为容钰请了医者,按方煎药,如此两天,容钰却仍不见好。
    一行人耽搁于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邵南烟主动提出留下照顾容钰,建议容华与其他人先行南下。
    最后,容华留下个贴身丫鬟照顾容钰,又留了四个护卫,带着其余的人继续南下。
    容华舍下病中的容钰,独自南行……
    若是容府的随从,此时定会生疑。
    邵家的随从、护卫们却并不了解这位进府不久的二少夫人,不疑有他。
    登船时,“容华”戴着严严实实的遮面头纱。
    ……
    十余日后,沈寻带领的军粮船在德州靠岸,就近雇了劳工、马车,把从苏杭装船的米粮卸船、装车。
    接下来走陆路西行运至桐城。
    沈寻自要探望病中的容钰。
    其后,宝瓶与几个丫鬟陪着戴面纱的“容钰”、“邵南烟”南下苏州。
    容华与容钰、邵南烟俱都换了男装,坐在马车里,随沈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