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他无法言说:
    像是大难临头的惶恐,又像是报应终临的释然。
    靳谨年神魂难安,重华多少也会受到他的影响,想着他才刚离开榕城没多久,再折回去看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便果断折转了身,道:“看在你还算老实,这千余年也没给本将添什么堵的份儿上,本将便再带你回去看看。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本将也会如诺,来日定还你自由。”
    说罢,重华阴冷一笑,心道:
    只不过到那时,天地之间已尽成魔地,你要这灵躯也什么用了。
    这两日,靳家在外的人马一拔接一拔地赶回榕城进了靳府,却无一例外都是有进无出。
    这两日,靳家血流成河。
    到了第二日晚,失去了防御阵法的靳家上空血气冲天。
    浓浓的血腥之气几乎笼罩了整个榕城。
    整个榕城也因此而惊动。
    人们这才惊觉,主宰着榕城的靳府横尸遍地,已成人间炼狱。
    靳府内院的院墙上,写满了魔气氲氤的斑斑血字:
    背叛魔族,九族当诛!
    满城修士及百姓都迷惑了:
    不是说靳家是大义灭亲,举报勾结魔族的云家的功臣之家么。
    这怎么一夜之间靳家被灭了族,府内还被写上了“背叛魔族”的字眼?
    云家都已经被灭了千年了,众所周知的,云家嫡系及主战力量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当年那么强盛的云家都没能翻起什么浪来。
    他们可不信仅凭区区几个云家余孽能灭得了如今如日中升的靳家。
    乔装过后的姬凤瑶和商熹夜也挤在熙熙攘攘的吃瓜群众中看热闹。
    见他们猜来猜去也说不到点子上,小女匪瞅准一个聊得最欢的中年妇女,挤到她身边,捏着嗓子十足一副吃瓜表情地搭过她的话,道:“说不准,当年真正勾结魔族的是靳家!
    瞧瞧云家倒了之后,他们靳家又抢地盘又收资源的,得了多少好处?
    如今他们觉得自己势大了,外头灭魔的风声又一年比一年紧。
    这时候靳家想撇干净自己,不卖那些魔物的帐了。
    你们想想,那些魔物是好相与的吗,他们能让靳家近河拆桥当枪使?
    所以那些魔物一怒之下就灭靳家的族,给了他们一个血的教训!”
    小女匪说得绘声绘色有理有据,那中年妇女和其他一众吃瓜群众听得连连点头,大家的话题自然而然地,慢慢也都转向了“靳家通魔”。
    反正靳家已经被团灭了,他们就是说破天也没人会跳出来把他们怎么样。
    第2503章 集体沉默
    小女匪见目的已达到,回头俏皮地与商熹夜相视一笑,挤出人群扬长而去。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重华再回来时,靳家府上遍地的横尸都已经开始发臭了。
    府上莫说是普通仆役,就连那些被废了修为的旁系子弟都已经吓得早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诺大的靳府,曾经辉煌一时,富甲一方。
    如今除了几张旧桌子烂板凳,连好一点的床帏、门板和地板都被人拆撬了去,凄惨至极。
    “报应、这都是报应!”
    在重华暂时归还身体掌控权,看到靳家惨状的那一刻,靳谨年便泪如雨下,叠声呢喃。
    懊悔再次如海啸般将他吞噬,让他痛苦不已:
    假如不是当年他不信守承诺,将云乾和云家人能从月白石中汲取灵石修炼的事泄露出去;
    假如不是当年他顾念父子之情犹豫不决,没有第一时间给云乾和云家人通风报信;
    云家或许不会覆灭,今日靳家也就不会步云家后尘,遭此灭族大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背信弃诺而起!
    他对不起视他如知己的云乾,对不起视他如大哥的云清和云霄,对不起云家,对不起靳家。
    更……对不起自己的良知!
    “我有罪、我是个罪人、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啊——!”
    靳谨年痛到极处再无生念,猛地握紧双拳鼓动丹田内沉寂已久的金丹和全身经脉就要自爆。
    但他不掌控这具身体太久了,金丹和体内的灵力都被重华压制得成了习惯。
    还不等他将金丹调转起来,重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识海,将他的神魂打入海底。
    靳谨年的神魂在自己的识海深处撞得剧烈激荡,掀起滚滚巨滔。
    但这迭起的惊滔骇浪也只荡了两个来回,就被重华压得犹如一潭死水。
    “你想做什么,想死么,没有本将的允许,你以为你能死得了,哼,不自量力”重华重重冷哼一声,颇为可惜地又扫了地狱般的靳府一眼,立马拂袖离开。
    一边走,他还一边鄙夷不屑地吐槽:“本将都已经特意过来警告过,却还是被区区一个云家嫡系灭了门,真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靳谨年听着这些话就如万箭穿心,不甘、愤怒而又绝望地“啊啊”嘶吼着。
    可是,重华淡定地用魔气封锁了整片识海海面。
    没人能听得到靳谨年的嘶吼,没人能听得到他的懊悔,也没有人会想听这些。
    往日云家诸辈,逝者已矣。
    今日云家余者,皆欲复仇!
    靳家的事就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潮,使得全丹灵大陆诸大宗族瞬间陷入空前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