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三人坐在室内,相对无言。
    氤氲的水气冉冉升起,在空中变成一朵似真似幻的云。像是烟雾,将骆皓远的那张面瘫脸笼罩在后头......
    若隐若现的,显得更面瘫了。
    苍穹给我们两个都分了茶。
    嗯,在骆皓远踹坏了他的门之后,他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涵养不怪罪他,甚至将他屋子里喝茶......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格外看不懂他。
    也许是我没有这种涵养吧。
    谁知道呢。我想,反正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是一只鸟和一个地灵。
    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种生物,想要我俩一模一样——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至于骆皓远——事实上,我也瞧不懂他。有些时候,我都很怀疑,难道面瘫就意味着厚脸皮?我不大明白,因为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也做不出大晚上踹坏人家门这种事来。
    这明明是槽点满满的发展......
    不过主人没说什么,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那我就更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拿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里面淡绿色的茶汤。
    嘶......
    我放下了茶杯。
    茶水有些烫,而这种微苦后带着清甜的口感也不是我能欣赏得来的。
    这一瞬间,我有些怀疑苍穹、还有面不改色着品茶的骆皓远——他们的味觉是不是在某个地方发生了突变,以至于和我的不一样。
    苍穹看了我一眼,随后将那碟茶果子放在我面前。
    “这果子不错。”他说,不过随后又补充道:“但不能多用,免得积食。”
    我看向那碟小巧精致的点心,从里面挑出看起来最顺眼的那个,拈起尝了尝。
    带着水果清香的甜味,略带些酸味,不会很腻。
    果然不错。
    我吃了一个,又从碟子里拈起一个。
    骆皓远放下茶杯,微微皱了眉。
    “登箓司不是有条规矩?”他问。
    苍穹轻轻笑了声。
    “骆师兄难不成想,我要将鹿儿培养成一个天纵奇才才甘心?”他说,像是在影射什么人:“我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也不希望鹿儿为了这些虚名过得难受。她怎么过得开心、快乐,我便随她来就成。”
    我点了点头。
    苍穹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很爱听这种话。俗话说,忠言逆耳。虽然我心里清楚,苍穹这么溺爱的态度,对一个娃娃的成长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不是个真娃娃,而我的性格也早就定型了。
    就算他还想改造我,我也不大乐意自己变成他手下的一个玩意儿,依他的想法来改变。
    我做人很任性,如果他让我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就会立马走人了。
    至于后续?
    反正我不会考虑我走之后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可骆皓远不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听了苍穹的话之后,他却皱了眉头。
    “白鹿的资质极好。”他想了想——或许是习惯简短说话了,措辞没有常人这么容易。他想了很久之后,才慢慢开口:“比起学习符术来说,我觉得以她的体质,学习剑术要更加适合。”
    像是想到了什么,骆皓远露出一丝微笑。
    “要是白师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她收为剑玄司的内门弟子。”
    不介意?
    我看了眼苍穹因为他这句话而紧紧握住的拳头,心想,他要是不介意就有鬼了。
    而我,也不稀罕做剑玄司的一个内门弟子。
    果然,听了他的话,苍穹怒极。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随后笑了一声道:“骆师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鹿儿年幼,我也不大舍得她去学习剑术吃苦。虽然她的体质不适合符术,但我也从没想过她能在这一方面做出什么成就来,现在这样就不错。”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不知为何,听在我的耳朵里,总有些怪怪的。
    于是我停下拈点心的动作,小小的插了一句嘴:“其实我觉得,我还是能做出一点成就来的。”
    苍穹闻言,摸了摸我的脑袋,没说话。
    于是我心里就有点别扭了。
    说真的,我觉得我说自己没用没什么感觉,但别人在我耳朵旁边说我没用,我就有点不大高兴了。
    再说了,苍穹又不是真的我爹,他这么自作主张地替我回绝了骆皓远——别说我确实对入剑玄司没什么想法。但他这么明晃晃地用我没用的理由回绝了骆皓远,我就有些不大赞同了。
    骆皓远是剑玄司的司主,怎么着在剑术方面也比他一个学符术的造诣要高吧?骆皓远都说我有天分了。那他既然也说了我的体质不适合学习符术,也不能拦着我不让我去学我适合的剑术啊!
    这叫什么事!
    我斜睨着他。
    苍穹若无所觉,倒是坐在我们对面的骆皓远瞧了我一眼。
    “我可收她为亲传弟子。”他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反应,便继续说:“尽由我亲自授课。”
    “不需要!”
    苍穹更加愤怒了。
    他难得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可我早已摆正表情,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白鹿资质难得,决不能浪费在符术上。”骆皓远说道,脸上难得带了一丝殷切的神色。
    “这事没得商量。”
    苍穹冷笑:“更何况,打伤我女儿的陈颖川还舒舒服服地在剑玄司的地界上。谁知骆师兄你执意要收鹿儿的本意到底是什么?”
    “要是鹿儿在那里受了委屈,骆师兄又该如何回复我?到那时,鹿儿已是剑玄司的弟子,即便我想要替她讨回公道,谁知剑玄司又会冒出来什么说辞!”
    他说得句句在理。
    听了苍穹的话,我才想到这一茬。的确,陈颖川还在剑玄司,我现在去剑玄司,如果与他起了冲突——可剑玄司又不比登箓司,就算苍穹能赶过来,可我已经受罪了,无法挽回了……
    这确实划不来。
    可让我就此在符术上磕到底,我也不大愿意。
    “陈颖川我会处理好。”骆皓远想了想回复他:“陈颖川不是问题。”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难道骆皓远的权力有这么大,还能将他给赶下山?
    “那也绝无可能。”苍穹斩钉截铁:“无论师兄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将鹿儿送到剑玄司。”
    他看向蠢蠢欲动的我,重重拍了一掌桌面:“你也别想!”
    我被他这副模样震得抖了一抖。
    这模样,倒有些像我那不讲道理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