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没有疯。”
    楚限挣开楚兴林的手,镇定地走到棺柩前拉起了陈如霜,
    “爸爸你的反应才让人觉得不正常。”
    楚兴林张了张口,不知是碍于尸骨未寒的楚奕,还是因为楚限眼底阴沉到极致的冷静,终究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语。
    “限限,你妹妹什么时候回家啊?她说了九点之前要回家的,烤箱里还给她做了蛋挞吃,要不你陪我去接接她吧?”
    陈如霜紧紧攥住楚限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先陪你回家休息吧,等明天你休息好了,我再告诉你奕奕去哪了。”
    楚限知道继续让陈如霜呆在这里只会让她越来越伤心,便执意要带她先回家,楚兴林这次没有再阻拦他,
    “送他们回家。”
    秘书气儿还没喘匀就又要将楚限母子接上车,但有楚限在,总比让他一个人应付陈如霜要好受。
    那时的楚限光是安抚陈如霜就几乎用尽了所有精力,楚奕的死被定性为意外后他便也再没有深究过,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那位砸死了楚奕的坠楼者原来竟是沈意驰的母亲。他也就无从得知,那晚在殡仪馆门前他感受到的目光并非错觉,而是真真实实地来自沈意驰。
    沈意驰当时也身陷囹圄,母亲的枉死、父亲的威胁、还有情妇的虎视眈眈,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在看到楚限时本能地就想要朝他走去,只是他还没走出灵堂,就被沈肃一把拽进了屋内,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楚家的车子?你妈砸死的可是楚家的千金,你现在跑出去是想给我找事吗?”
    沈肃看沈意驰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以为是彻底吓唬住了他,哼哼地嘟囔道,
    “你给我老实点儿我才能保住你,不然那楚家想弄死你时连天王老子都管不住。”
    沈意驰没有回话,却发虚地靠在了苍白的角落里。
    楚限的妹妹是被他们害死的,他在楼下遇到的,是楚限的妹妹……
    他还记得楚限和他提起过这个妹妹。那时楚限背靠着阳光坐在窗台上,浅色的瞳眸被浮光映照成柔和的颜色,他眼尾带着笑意,朝沈意驰夸张地炫耀着,
    “你要是也有个妹妹就能明白我想把她宠上天的那种感觉了。”
    记忆被污淋淋的水汽熨出模糊的波纹,盛夏的阳光哗然被灵堂顶上刺眼的白炽灯给取代,沈意驰茫然地睁着眼睛,为他自己的无力和愧疚而感到刺骨的钝痛。
    “你害死了你妈,还害死了楚家的千金。”
    沈肃的话在他脑海中如魔咒般回荡。
    是他害死了楚限放在心肝上的妹妹。
    第22章 桃金
    楚奕的死给陈如霜带来的打击比楚限想象中还要大,陈如霜由此变得一蹶不振,最终因为精神失常被楚兴林无情地送进了疗养院,那时楚限年少,无法左右楚兴林的决定,只能尽量为母亲争取一个更宽敞的病房、一位细心些的护工。
    等他做完这一切后暑假也就到了末尾,手机上最后一条来自沈意驰的消息还是楚奕出事那天的晌午,沈意驰问他要不要去看他打球。
    楚限没能及时回复,想来已经错过了沈意驰的比赛,不知道沈意驰会不会因此变得失落、说他不讲信用。
    只有在想到沈意驰时,楚限的脸上才能敛去几分积云般的阴沉,他想快点去学校里见到沈意驰,好让夏雨冲刷掉压在他肩上的那层沉霾。
    但沈意驰没有按时返校。
    他的座位空空荡荡,原本堆在课桌上的习题资料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处理掉,后来被换成了几本推理小说。
    沈意驰并没有休学,他的位置上还有不断在更新的生活痕迹,有时是忘拿走的水杯,有时是溅了土的篮球,但楚限却再也没在学校里见到过他。
    因为沈意驰总是在翘课,他们俩又不在一个班上,楚限摸不透他的行踪,给他打电话却又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沈意驰就这样悄无声息又离奇地只消失在了楚限的生活之中,楚限明明还能听见同学们谈论他在球场上耍帅、听见老师们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仿佛沈意驰还和往常一样在正常上课,可楚限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楚神,你这次开学考又拿第一,我帮你算了算,你甩第二名二十八分呢,真牛!”
    班上的学习委员把最新的考试排名表张贴在教室后门,看见楚限在座位上发呆,便主动找他聊了两句。
    “沈意驰只考了六百二十多分?”
    楚限皱了皱眉,站起身去看那张排名表,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不是……呃,第二名是咱班化学课代表,沈意驰这次好像发挥失常,跌出年纪前一百了。老师办公室里都在聊他呢。”
    学习委员盖上胶水盖子,闲不住嘴巴又多说了两句,
    “天天在外面鬼混不来上课,放谁都考不好吧。也不知道沈意驰怎么就突然玩性大发了……以前他还挺守校规来着。”
    “你说他在哪里鬼混?”
    楚限拦住学习委员,“你见过他?在哪里?”
    “我、我倒是没见过,去那种地方要是被我爸妈知道肯定要把我腿打断,我也是听别班同学说的,说有人在学校对面那个轻吧里看到过他,还说沈意驰和那些纹身吸烟的社会人士关系很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