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们见状,怕火烧到自己头上,也不敢过问。
    红衣关起门来审宝琛,几卷册子丢在大太监脚底下:“还不说?”
    宝琛:“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红衣斜了他一眼:“我还没说我想知道什么。”
    宝琛嘴唇微微翕动,像是有什么委屈,又不肯辩解,横竖死活不开口了。
    红衣瘦了一圈儿,但双眼亮的如同烧然的火烛:“本宫不是宫墙里长大的,外头那些磋磨人的手段比宫里狠的,比比皆是,并不是不会用。”
    “我待人和气,素来只有人欺负我,没有我欺负人的份儿,但为了这桩事,我可以破个例外。”
    “公公,我和你无冤无仇,只想知道一些旧事,我们大家都体面一点,不好吗?”
    熬鹰似的,宝琛到底比不过她恨意堆积起来的斗志。
    几轮酷刑下来,渐渐熬不住了:“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只为自己,那些人的事传不出去。”红衣向天发誓。
    宝琛的嘴嗫嚅了一下,认了。
    红衣如遭雷亟,心口如有巨石压住,一下被劈碎,直接病倒了。
    正值秋冬换季的时候,桂香正浓,听说她病的起不来,甚至没有出来赏花,安贵妃暗自高兴,提防着,但也没有穷追不舍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蹉跎到了冬至。
    在行宫受限,慕容皇后的头七办不成,丧仪一切从简,可到了都城,便不一样了,皇后该有的尊荣必须有皇帝亲自恩恤,为此,容均除了朝上的事,一歇下来,还要召见一些大臣商议慕容皇后的谥号,兴建她的祠堂。雨花阁是宫中主理佛事的地方,这一日,天阴阴下着雨,皇帝在里头焚香祷祝。
    红衣病好了大半,匆匆赶往雨花阁。
    璎珞和四喜担心的替她撑着伞,可她浑浑噩噩的,还是湿了半个肩头,看到殿中的皇帝正在祈福,不顾脚下发软,她心中满腔怒火。
    璎珞被留在外面,所有人都在外面,殿内仅他们二人。
    容均睁开眼睛,沉默不语。
    他的小姑娘回避他,独自一人生闷气好些时日了,他对她的动静不会一无所知,查了查缘由,无可奈何。只能放任她继续挖掘,今日这场对质在所难免。
    红衣深深吸了口气,步步逼近:“你都知道?”
    容均起身:“人放了吧,册子也没什么用,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你会跟我说实话吗?”她指着高台上孝贞显皇后的灵位:“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来问你的原因。”
    她‘呵’的苦笑:“你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会对我说。”
    “皇嫂有她的难处。”
    红衣闻言更伤心了:“一口一个皇嫂,皇嫂.......虽是你皇嫂,却是杀害你祖母的凶手,值得你这样维护?”
    “她害了我全家,你跟我说你对我是真心的,结果到头来你要我逢年过节就来参拜这个人?”红衣怒目,“你是这样,神官也是这样!”
    “你们都骗我!”
    容均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我们没有骗你,她的确救了你。”
    “神也是她,鬼也是她!”红衣一把推开容均:“救我?装什么现世的菩萨,不过是想要夺回夫君的爱,就合谋了一个滔天的罪名。”
    她指着上官露的灵位:“凭她也要我三跪九叩!凭她也值得我为她燃一株香?”
    容均张了张口。
    这神情愈发激怒了红衣,她冲上去将灵位扫落,容均赶忙伸手去接,用袖子擦拭着牌位:“你听我说,很多事......”
    眼泪忽然不争气的落下来:“她真的是你皇嫂吗?”
    “你真的仅仅只把她看作你的皇嫂?”
    容均抬头,愕然道:“你胡说什么......”
    红衣伤心的指着牌位:“我全家的性命都抵不过她一个灵位!!!”
    “她这样的妖妇!”
    “够了!”容均斥道:“不要再口不择言了。”
    红衣心里万般苦涩,不知该向何处发泄,她随手就挥断了佛前的蜡烛。
    “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都有病啊!”
    容均不敢置信:“是我纵的你这样吗?”
    “我今天情愿死在这里!”红衣双目通红,“你对她,还有神官,都不是你们说的那么纯洁无私。你们都是一样的。”
    “为了她,你们编织谎言,为了她......”红衣齿冷。
    “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容均轻咳一声:“我原来是这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红衣咬牙:“恐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一次又一次!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红衣气的转身就走。
    “红衣——!”容均不顾一切的试图抓住她,但胸口忽然一痛。
    她装作没听见。
    “红——”他气急攻心,再也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红衣似乎感应到什么,顿住脚步,但她没有回头,她怪自己一直以来心太软了!
    以为他会追上来的,这症结总要有个说法,怎么了结,是纾解还是一刀两断,然而等了很久,没再听见他的声音,红衣流着泪正要跨出大殿,身后‘扑通’一声,像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她不确定究竟,心里惴惴不安,还是折回身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