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千万别这么想。”璎珞道,“就算没有丽太妃,贵妃也会从旁的人那处下手。您这样自怨自艾,可怎么帮敏华翁主报仇。”
    “是啊,也是。”红衣强打起精神,“别怪我手狠。我没有要了庄柔的性命已经是心慈了。敏华可是梁贵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梁贵人丧女的锥心之痛,总该让丽太妃也体会几分吧!再说,使婚仙罗未必就是死路一条,庄柔公主将来有大造化指不定还要感谢我。当然了,她斗不斗的过张禧嫔,是另外一说。横竖,丽太妃自己造的孽,自食恶果。”
    “扶桑。”红衣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扶桑忙在她跟前跪下:“娘娘。”
    红衣单手从后面握住扶桑的脖子,拉近到自己眼前,死死的盯着:“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是闵氏的人,是伺候中殿的对吧?”
    扶桑一个劲点头。
    “那么,你绝对不会背叛闵氏家族咯?”
    扶桑吞了吞口水:“奴才的身契还在大妃的手里,当日被贵妃要挟,一是被蒙在鼓里,二是不得已而为之。”
    红衣不管她找什么借口,她只有一个要求:“你替我修书一封,我知道你自有和大妃联络的方法,告诉她,我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人选,庄柔公主——丽太妃的女儿,有一半仙罗的血统。请她和西人党一定要摒弃前嫌,好好襄助庄柔。这是她目下制衡张禧嫔最好的办法,她可要打好这一张牌。”
    扶桑眼珠子转了转:“是。”
    一行人从雨花阁出来以后,四喜上来回话,说是丽太妃在贵妃那里吃了闭门羹。
    红衣冷笑道:“废话。过河拆桥,贵妃会理她才怪。”
    “那她要是威胁贵妃娘娘呢?”璎珞不无担忧。
    红衣的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死的更快。”
    接着,红衣便吩咐四喜去把崔才人找来。
    崔才人到的时候,已近黄昏了。
    落日熔金,然后是慢慢的淡蓝,鸦青......
    内室里静悄悄的,红衣点了一盘香,袅袅的烟雾里,红衣缓缓开口道:“姐姐照顾我那么久,我却迟迟才想到你,姐姐私心里没有记恨我吧?”
    崔才人望着许久未见的红衣,一身透薄的雪晒为里衣,衬的肌肤如雪,华丽的不掺一丝杂色的郁金香红锦袍,香色的萱草纹束腰,娇俏与温婉交织,还有耳边碧玉流苏金坠子沿着鬓边,愈发显得她下颚细嫩幼白。但最重要的是,眉宇间娴静而从容,有一种胜券在握,不可侵犯的气度。原来帝王的宠爱和地位的提升会让人如此自信,光芒四射。崔才人不由得感到自卑,说话便怯懦起来:“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
    红衣上去扶她:“你不要与我做这样的礼,宫里谁都可以,你却是不必的。敏华在世时,崔姐姐待我们很好,敏华走后,我屡次受伤也是姐姐照顾的我,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确切的说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崔才人局促道:“我确实是上不了台面。”
    红衣道:“崔姐姐你妄自菲薄了。”
    她拉过崔彤云的手,“姐姐,若你想的是,我会向陛下举荐你,我不是没想过,我说实话你听了勿恼,我是觉得此路不通。”
    崔才人一脸丧气。
    红衣道:“不是姐姐品貌不佳,也不是姐姐性情不够温柔,实在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崔才人长长叹了口气。
    红衣坦言道:“姐姐是贵妃的族人,我没有说错吧?你是崔家人。”
    崔才人点头:“远房的亲戚。悫妃和容妃相继有孕,贵妃却迟迟没有动静,崔家着急,便把我送进了宫,可事先却没有与贵妃商量过,所以贵妃不乐意,我也自知不招她待见,便躲得远远的,只求保住爹娘的性命。”
    “所以这便是症结所在了。”红衣端了一碗茶递给崔才人,白毫银针在绿地粉彩藤萝花鸟绿釉碗的白芽挺立,满盏浮花乳。
    “初进宫时,贵妃该要安排的,结果没有安排,导致陛下对姐姐十分生疏,而后姐姐劳心费力的照顾我,陛下都看在眼里,陛下若是有心想要抬举姐姐,只怕姐姐如今也不会默默无闻了。”
    崔才人面上更是泫然欲泣:“我此生......此生......”
    “姐姐甘愿就这样在宫里寂寂终老吗?”红衣循循善诱,“姐姐想必是不甘愿的吧。”
    “本来就是被迫入的宫,宫里得人又惯爱跟红顶白,接下去几十年照样看不到未来,难听的话想必姐姐也听得多了,说你活得和宫女差不多。悫妃帮不了,我也帮不了,姐姐,你可怎么办呢?就不为自己打算筹谋?”
    “那......我......”崔才人无助的看着红衣,“我能怎么办呢,我出不去呀,我若是出的去,找个真心待我的卖货郎,我也嫁得。”说着,用帕子掖了掖眼角,“宸嫔娘娘,您一向惯有主意的,您给我指条明路吧!”
    红衣略一沉吟,半晌道:“姐姐,我就是诚心诚意的要助你,才特地把你唤来的。不然我时时请你来吃茶,让你与陛下多见见面,由着你,对你也算是种安慰,可有用吗?倘若你是这样想的,我也可以为你做。”
    “你自己选。”红衣掀开白玉镂空雕花的香炉盖,单手凭空挥了几下,淡淡的迷迭香在空气里弥漫。
    崔才人知趣道:“陛下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