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恭谨答道:“是。”
    “可看你的样子……”宝柱上下打量她,“不像是仙罗那山沟沟缝里钻出来的呀。”
    红衣笑道:“公公您说话真有意思!也好眼力,我是大覃人,小时候家里穷嘛,就沦落到仙罗去了,我不是仙罗人。”
    宝柱长长‘哦’了一声:“我就说嘛。”
    “起先还以为你是犯了什么错,被主子给打发回来了,可往细里一想,不能够啊,你要是犯了事,去的该是慎刑司,可不是尚仪的地界了。”
    红衣垂眸:“仙罗的规矩比较疏松,娘娘也是为了我好。”
    宝柱将她送到尚仪局门口,尚仪的局子不大,紧挨着浣衣,因为没什么油水,挺清贫一个地方。
    穿过浣衣局,再走上一段路就能到绘意堂,宝柱公公千叮万嘱,不要乱溜达,万一跑到绘意堂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衣露出不解的眼神,但宝柱卖关子,不肯再说了,一双眼睛抬头看天,双手抱胸,几根手指从胳膊缝里伸出来,冲她勾了勾。
    红衣立刻明白过来,但并不是马上掏银子,而是问宝柱:“公公热心肠,奴婢就再劳烦公公一次。”红衣凑过去低语道,“公公可有保命符借我一观?”
    宝柱‘咳’了一声,他本来就是倒卖这个的,新来的宫女都把荷包捂的紧紧地,任凭他怎么兜售,愣是不肯掏一个铜板!眼下倒好,来了个现成的冤大头,点名道姓要‘保命符’。
    有油水他自然是高兴,可也说明,这丫头她不是一无所知的蠢货。
    宝柱在宫里呆久了,人是傻是精,哪怕是半傻半精都能掂出三四俩来,别瞧这女孩儿年纪轻轻的,身上有股活泛气,上来直接把话捅破了,就是摆明了愿意孝敬他。
    宝柱咧嘴一笑:“保命符是个好东西,姑娘既知道,想必也不是什么懵懂的,我就少收点。”他竖起一根手指,“这个价就成。”
    红衣干脆的掏出二两银子塞进宝柱手里:“不知这些够不够,如果多出来了,就当是我请宝柱公公喝茶,请您以后多提点着我,成吗?”
    宝柱笑的一脸灿烂:“姑娘好聪慧,相信不出多少时日,就能出师了。”说着,掏出一份纸张,东张西望一番之后,塞进红衣手里,道:“我先祝姑娘一个锦绣前程。”
    红衣把东西放好,谢过了宝柱,转身进了尚仪局。
    尚仪局的管事是绿意,年方十七八的样子,正训着一群练习蹲福的小宫女,见到红衣来了,手执一把尺子指着她道:“看见没有?规矩不好,功夫不到家,就是从这个门出去,回头也给主子打发回来。那时候可真够没脸的。你们要是想丢人,尽管学她。”
    尚仪局最小的宫女只有八岁,最大的十三岁,但在红衣到了以后,红衣直接刷新了身高,体重和年龄等多项记录,一群小宫女看着她,纷纷捂嘴发笑。
    红衣竟不恼也不窘,走到绿意跟前行礼道:“绿意姑姑,奴婢忍冬,见过掌事。”
    绿意不由的刮目相看,红衣的规矩很好,得体的几乎让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被主子退回来,她抿了抿唇道:“嗯,跟我走吧。”一边对着小宫女们喝道:“继续练,不许放松。”
    “是。”宫女们齐声应道。
    绿意带红衣到她落脚的地方,是八人共住的通铺。
    好位置当然都有了人,只剩下窗户底儿还有个空位,冬凉夏热,红衣眉头也不皱一下,把行李搁在那儿了。
    绿意看她挺能吃苦耐劳,又不聒噪,便让红衣先一个人在屋里呆着。
    红衣便支开窗,手托着腮,翻开‘保命符’,认真的看起来。
    保命符写的很详细,宫里的内侍局大总管叫做宝琛,原是先帝未央宫的大太监,后来先帝薨了,现任的陛下登基,宝琛便被调到内侍局任内务大臣。
    从来内务大臣都是由皇帝的亲信担当,不过鉴于一再出现外戚在内侍局中饱私囊的事故,宝琛以一个太监的身份出任内侍局大总管也就不出奇了。
    内侍局下设广储司,会稽司,都虞司,慎刑司,营造司,庆丰司等等。其中,广储司势力最大,掌银、皮、瓷、缎、衣和茶六库出纳,连同织造、织染也在其管辖之内。
    银库由老太监瑞保负责,瑞保是孝淑睿皇后的人。
    孝淑睿皇后是皇帝的生母,也就是说,先帝和现在的陛下,都是她的儿子。
    接着皮和瓷,是由福全负责;缎、衣、茶,包括织造都归宝檀管。
    宝檀和福全都是孝贞显皇后的人,也就是先皇后。
    织造又衍生出司制,宝檀点了老宫女安盈掌事。
    司珍掌管宫里奇珍异宝,新人事新作风,这一任的皇后安排了一个叫素汐的宫女。
    尚药局归太医署管,太医们栽培了两个女医官,灵枢和素问。
    司设在营造司麾下,和慎刑司分别由多闻和多顺两个太监把持。
    尚仪局大概是唯一遗世而独立的存在,一直由一个叫锦葵的打理,同时锦葵还担任了钟粹宫掌事宫女的职责,但孝贞显皇后在位的后期,锦葵如愿卸任,绿意接手。
    红衣看了个大概,决定暂歇一会儿,看看过两天能不能找机会和他们分别打打交道。
    第95章 因祸得福 尚仪局
    绿意对红衣与其他宫女一视同仁,宫女的训练很辛苦,起早贪黑,但红衣很自律,说什么时辰起来,就什么时辰起来,绝不躲懒。小宫女们有时候背着她窃窃私语,或者当着她的面讥笑她,她也装作没听见,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