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转瞬即逝,她站起来追上去,结果焰光停在一处小小的坟茔前,上面的木牌只写了简简单单寥落几个字:侍佣裴秦氏。
    裴…秦…氏?
    红衣恍然大悟,喃喃道:“姆媪!”
    “姆媪,是你吗?”
    她伸手在空中乱抓:“姆媪,红衣很想你!”
    她双手捂面,伏地哭泣,就着不甚明朗的月光,红衣发现,姆媪的坟堆被人动过,露出一个小坑,里面的尸骨散落一堆,有的还暴露在外头。
    红衣心痛至极,她‘砰’的一声额头磕在地上:“姆媪,是红衣对不起您。”
    “您生前,我答应过给你养老送终,我没有办到。您还为了救我送了命!要不是红衣的话,姆媪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而今您故去了,红衣也没能照顾好您,竟让您曝尸荒野,红衣实在不配为人!”
    话音刚落,眼角就瞥见一只野狗在附近徘徊,估计是看见了她的缘故,才没有上前,而躲在一边,舔着一根骨头。
    红衣目露疑惑,缓缓的走过去,眯眸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肉骨头,而是人的骨头,是这只野狗刨了她姆媪的坟!
    红衣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脑子根本无法思考,下意识的抬手对准野狗的脖子就是一锤,野狗甚至来不及吠,‘呜’的一声闷哼倒地,红衣手上利刃刺了出来,她发了疯一样,不顾一切的用力扎进了野狗的脖子,“让你刨我姆媪的坟!让你刨我姆媪的坟……”红衣像中了邪一样,大喊:“畜生!都是畜生!”
    那只野狗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没多久就断气了,但红衣还是杀红了眼,一记一记刺下去,仿佛怎么都不解气。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阵风吹过,红衣才晃了晃神,从野狗的嘴里掏出那节断骨,她跑到最近的一处小溪,用水把骨头洗净,然后用上好的绸巾抹干,包好。
    再回到姆媪的坟前,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干脆把骨头都起了出来,再用绸巾一一稳妥的全部包裹好。
    她徒手挖了一个深坑,足足有腰际这么高,把姆媪的尸骨放进去,封土,在最上面撒了一层忍冬,红衣泣不成声:“姆媪,您想不想红衣?您看看我,我长大了,和你想的一样吗?”红衣插好了木牌,磕了三个长头:“姆媪,红衣不能久留,以后,就让忍冬陪着姆媪,有生之年,红衣要是能使岳氏沉冤得雪,红衣就来接姆媪,请姆媪住大大的房子,如果不能……红衣也会来陪爹娘,哥哥和姆媪……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红衣说完,干净利落的起身,又对着整个墓群深一鞠躬:“诸位岳氏的亲族和家眷见证,我岳氏一门创立济善堂五百年有余,诸位都是世代与我为岳氏相依相伴的亲人,我岳氏从未拿你们当过下人,但你们又的的确确因我岳氏受到牵连而无辜枉死,是我岳氏对不起你们。但归根结底,你们的冤,你们的仇,要算在害你们的人头上。所以请诸位在天之灵保佑我,助我雾破云开,否极泰来。”
    第85章 灼灼其华 桃花很俗
    红衣做完这些,回去的路上,意识到自己一身的泥,又沾了血,被人看见或是发现怕有麻烦,所以路过池塘的时候,便把外面的罩衫给脱了,丢进水里去一了百了,且因着气血上涌,一路疾行,虽然只身穿简朴的棉麻长裙,倒也不觉得冷。
    回到庆愉园,西南角落上那个小小的洞口无人动过,红衣一头钻了进去,东张西望了一下,把木板架好,再把土地公公归还原位。
    自己的房间,她在走之前扯了一根头发绑在把手上,而今头发还缠在上面,红衣才放心的推门而入。
    坐在床沿,忽然觉得累极了,但这是身体上的疲累,精神上,她一点睡意也没有,至今手心还是滚烫的,好像一颗冰凉的心是一只炉子,从前只是没有被点燃,现在却熊熊燃烧着……她望着窗外青褐色的天,一直枯坐到天亮。
    然后披了一件外衣去询问了翁主的情况,是否要进膳,安排好之后,又回到次间,在罗汉床上歪了一会儿。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门外有响动,来人是王知府身边的,说是王知府遇见了疑难,想请尚宫一起拿主意。
    红衣嘴角露出一抹讥笑,穿戴整齐后,打开门,随那人到前厅去。
    戴恩德和袁兴各司其职,戴恩德给翁主讲大覃的礼仪,比如见到皇后和贵妃以及其他妃嫔均各有不同,只有相同位分的,可以互相行个简礼,关系再好点的,道声安也罢,一切请翁主自行定夺。袁兴则检查士兵们的轮值情况。只有王文藻,在前厅内焦急的踱步,不停的搓着双手。
    一见到红衣,立刻堆满笑迎上来道:“叨扰尚宫大人歇息了,是下官的不是。”
    “别这么说。”红衣客套,“王知府主理青州大小事务,不是小官,反而是我,担了一个虚职,说起来只是一个奴婢,承了王大人的情,厚待有加,所以王大人派人请我过来,有何要事不妨直言,我也希望此去京都能万事顺遂,必定为大人您排忧解难。”
    这一番话说的王文藻心里舒服,摸着胡须呵呵道:“是这样的,本官遇到一个难题,唉。”
    红衣微微一笑:“奴婢没猜错的话,应当还是与申国公有关吧?”
    王文藻叹了口气:“不瞒尚宫,你我都是为主子办事的,自然希望皆大欢喜。有一句话叫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那小公爷最是喜欢清静的,不然也不会锁住了巷子不让人进出是不是?虽不是明文规定,却也是大家伙心照不宣的事。本官破格迎接翁主,真不知道回头如何回小公爷的话才好,尤其是贵妃娘娘协理六宫,翁主将来免不了也要与贵妃娘娘打照面,因此才特地请了尚宫来,商讨一下,有些话,到底该怎样向小公爷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