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得了个清净,松了口气,用手按了按额头,突然想起什么,自言自语的道:“欸?刚才那个小姑娘呢?”
    红衣已经跑了一段距离,躲在了一座亭子的背面,不敢出来,听了世子的话,紧张的用手捂住心口。
    梅窗生性多疑:“什么小姑娘?”
    “没什么。”世子不耐烦道,“阿猫阿狗你都要过问吗?你又不是我宫里的内人。”
    梅窗毫无往日的倨傲,连嘴也不敢回。只是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女子便缓缓地走到世子呆过的柳树后,发现除了几个空酒瓶之外别无其他。
    梅窗便没再追究,一行人护着世子到最豪华的兴盛楼住下。
    红衣则慌不择路的跑到了福如的制衣坊里,福如是那种痴迷于做衣服,常常忙到三更半夜的人,对她的到来,倒也不出奇。
    第13章 义结金兰 少女们美好的面庞,都是纯洁……
    红衣推门进去的时候,宝镜正在里面试衣服,福如替她结好了衣带子,宝镜开心的转了个圈,笑问:“美不美?”
    “美极了。”福如恭维道:“我可是都按照您的吩咐改了,一定比‘那一位’要好看。”福如的眼珠子朝烟秀的幽兰阁瞟了一下。
    “对了。”宝镜歪着头,“你说睡在你旁边的那个小女奴说我什么?”
    福如‘唔’了一声:“她说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是顺着琴声进来的,可惜,琴音太乱……”福如斟酌道:“说……弹得毫无章法,显得心不在焉。”
    宝镜沉着脸,不语,福如还以为她生气了,谁知道宝镜说:“琴艺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心不静,则琴不鸣,我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宝镜烦闷不已,“她能听懂琴音,证明她绝对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普通,你对于她的身世来历知道多少?”
    福如摇头:“她绝口不提,锯嘴葫芦似的,怎么都撬不开。只知道是大覃送过来的奴隶,梅窗大人收下了,可没说要把她培养成童艺,我原先也很奇怪,可是后来看到她把自己的脸折腾成那样,心里大概也明白过来。”
    “这么想不开?她不知道我们的一言一行,哪怕是身上穿的都是市坊里女人争相效仿的对象吗?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我们的裙下之臣!”宝镜得意的昂起下巴:“做伎女有什么不好?她已经入了贱籍,这辈子都脱不了身,难道嫁给屠夫她就觉得心安理得了吗?真是自命清高。”
    正说着,红衣悄没声的推门进人,三人俱是一惊,红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宝镜。
    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宝镜,红衣与她是第一次碰面,宝镜刚好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含苞待放,就连白里透红的脸颊也像仙罗的扶桑花一样清丽,无怪乎烟秀对她如临大敌。红衣在心中暗忖。
    福如低呼了一声:“大半夜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红衣回过神来,努了努嘴道:“平时我什么时候来都行,今天你这里来了一个漂亮姐姐,就不许我来了。”
    福如笑道:“能,能。你啊……”说着,伸手拧了一把她的脸颊,对红衣道:“这位就是宝镜小姐。”
    然后和宝镜对视一眼,宝镜心领神会——这就是那个女奴。
    红衣怯生生道:“见过宝镜姐姐。”
    宝镜的脸蛋圆圆的,还有几分未脱的稚气,嘴角浅浅的梨涡,就连不说话的时候看着也像在笑,很和气的样子,对红衣道:“我听福如说你懂得伽倻琴,不知道你对我梳拢那夜演出的安排有什么看法。”
    福如被宝镜当面道破自己在背后传了红衣的话而有些尴尬,面上讪讪的。
    “看法不敢当。”红衣歉然道:“随口品评了小姐的琴艺是奴婢的不是,还望宝镜姐姐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宝镜爽朗的笑,“整个云韶府都知道我的伽倻琴弹的不好,没少在背地里笑话我,却没一个人肯对我说实话。你一看就是个直爽的,我也是,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参详,唔,你看,我需不需要换成三弦琴?”
    “这……”红衣面露难色,坦白道:“伽倻琴和三弦琴不同,仙罗很多正式场合都用三弦琴,认为三弦琴是高雅的音乐,但恕奴婢多嘴,三弦琴始于大覃,其音干涩单调,如果弹奏者不是技艺非凡之人的话,出来的效果……特别是仙罗的乐师不懂得如何将三弦琴和其他乐器放在一起合奏,听起来……”红衣掖着嘴窃笑:“哀乐似的。”
    三弦琴在大覃并不是主流乐器,相对于琵琶、琴筝等等,后者的乐声流畅而悦耳,流传度更广一些。只是仙罗拾人牙慧,听过大覃的能人异士将三弦琴弹到行云流水,如臻化境,便引入仙罗,仙罗上下从此纷纷效仿,却只学了一个皮毛,东施效颦。
    宝镜听红衣那么坦率,不由‘扑哧’一笑,用帕子掩嘴笑道:“我也这么觉得,难听死了,跟谁家办白事一样,偏偏还要我硬着头皮练,装作很陶醉的样子,简直快要把我逼疯了。所以总练不好。琴艺师傅一直唠叨,要我曲达心境,再由心而出,说的我一头雾水。”
    红衣想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那个琴艺老师的话,随后道:“我的建议是,宝镜小姐你依旧用伽倻琴,不要用三弦琴取而代之。太冒险了。宝镜小姐的计划虽然中规中矩,但起码不会出错。整个云韶府的童艺中就属您的样貌最标青,相信届时只要无人捣乱便不会出岔子的。小姐安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