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王呢?”红衣蹙眉,“既然是中殿娘娘的族人,就属于外戚。大王对此不管不顾吗?世子呢?世子总不能任由中殿娘娘随意摆布吧?”
    “不知道。”福如回答,顺便拿出一块她为红衣量身定做的粉色丝巾送给她道:“喏!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你记得把她带上,不然烟秀看见了你的脸,会嫌弃你的。”
    红衣看着她,感激道:“多谢。”
    作为烟秀最低等的婢女,红衣基本上见不到烟秀本人,每天只是负责拿了烟秀穿过的衣物送去给别人浆洗,然后熨烫好之后再拿回来,跑跑腿而已。直到有一天烟秀要出门,偶然瞥见瑟缩在角落里的她,便指着她问:“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红衣道:“回烟秀姑娘的话,奴婢刚到这里不久,只负责姑娘身边一些琐碎的小事,姑娘没见过不奇怪。我叫红衣,如果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还请姑娘多担待。”
    红衣说的滴水不漏,这些话以前都是她的丫鬟说给她听的,现在轮到她活学活用了。
    都说由奢入俭难,可红衣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沉湎于昔日的辉煌不能自拔,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母亲要她好好活下去,就是要她向前看,与其浪费时间哭哭啼啼,不如抬头挺胸的做人,这辈子兴许还能找到一个机会堂堂正正的回到大覃。
    烟秀看她口舌伶俐,年纪又小,不由心生警惕:“为何以纱巾覆面?”
    ——不会又是梅窗安排人在她身边偷师吧?因为相貌较好怕她嫉妒刁难,就故意拿面纱覆着好挡煞。
    烟秀的眉头微蹙,她看到了红衣的眼睛,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又圆又大,眼角微微上翘,虽然故意耷拉着眉目,但总有一股子掩饰不住的神采飞扬。
    烟秀冷笑道:“把面纱取下来。”
    红衣绞着手道:“姑娘,奴婢不是有意遮遮掩掩,实在是太丑了怕吓到姑娘,求您看了以后不要赶我走,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您的。”说着,噗通一声跪下,“我发誓会伺候好姑娘,请姑娘不要嫌弃我。”
    烟秀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是云韶府里最出名最当红的艺伎。
    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达官贵人来了,她只要不喜欢,照样拒之门外,岂容别人说一个‘不’字!
    一个习惯了颐指气使的人,红衣卑躬屈膝的态度让她很受用,但她依旧要红衣把面纱摘下来,喝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否则就给我滚出去,不单是我的幽兰阁,给我直接滚出云韶府。”
    福如来了也替红衣帮腔:“烟秀姐姐,她是和我睡在一起的,我可以作证,她真的很丑,你看她的手都用布包起来,那上面都是一粒一粒的疙瘩,特别吓人,大夫给她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您就发发慈悲,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
    烟秀一听更生气了:“你们把一个有病的人放到我身边来,也不怕把病传给我?”一边问旁边的丫鬟平时红衣都干什么活,听到她碰了自己的衣物,更是满脸怒容,尖声道:“你们还让她碰我的贴身衣物,你们是要害死我啊!你们存的什么居心……”
    “不会的,姑娘。”红衣连连摆手:“我这个病不会传染,我只是吃坏了东西,伤了皮肤,羞于见人罢了。”
    “那你就把面纱取下来证明给我看。”烟秀抬着下颚,“我可不希望再养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在身边。这样的人,云韶府里多了去了。”
    她口中的人,摆明了说的是宝镜,大家都心里有数。
    宝镜的伽倻琴一直弹不好,换了几茬老师都无济于事,梅窗便安排她到烟秀身边去偷师,结果被烟秀发现后,闹到梅窗跟前大吵了一架,差一点就要离开云韶府,后来不知和梅窗达成了什么交易,最终留了下来。毕竟宝镜没有出师,还不能独当一面,云韶府没有了烟秀这块活招牌,等于没有了客源。
    红衣蹲在地上,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把面纱取下来了,抬头直面烟秀。
    烟秀看的呆住了,脱口道:“你真的有病啊?”
    红衣可怜兮兮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真的没有骗您。”
    烟秀不满的撇了撇嘴:“居然安排了这么一个垃圾货色给我,我身边伺候的人都要干干净净的,像你这样的人——”烟秀指着她,“不配。”
    “求姑娘你不要赶我走。”红衣佝偻着背,搓着双手跪地哀求道:“求姑娘您大发善心不要赶我走,我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人人都说宝镜心地善良,你可以到她那里去呀!”烟秀讥讽道,“宝镜可是云韶府的明日之星,很有前途的。”烟秀的声音柔媚入骨,可惜说话句句带刺,听起来十分刻薄。
    “姑娘说笑了。谁不知道这云韶府都笼罩在姑娘的光辉之下。”红衣道。
    烟秀轻笑一声:“你嘴巴倒是很伶俐。”说着,带着一行人往外走,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
    烟秀走到一半,看着门口愣愣的红衣催促道:“还不跟上?”
    红衣赶紧小碎步上前,烟秀又挥了挥手道:“离我远点儿,晦气。”
    红衣又退后一步,躬身道:“是。”
    直到烟秀整理完毕准备要上轿,才招呼她过去。
    红衣走到烟秀身边,不明所以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