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桔梗花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停止作答。”
  王崎嘴角扬起了笑,她奋笔疾书了三个小时,写满了十二页答题纸,她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她这半年的努力全部反应在了卷面上,她觉得自己没有遗憾了。
  出了教室,她随着人群往楼下走,眼泪忍不住往下落,她控住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想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好放空。
  眼一睁,就摸单词书的日子挨过去了,坐在桌边看书看得肩膀酸痛的日子也挨过去了,背书背得嗓子疼的日子都挨过去了。
  考完了。
  她考完了。
  挤在拥挤的学生堆里,青春的朝气簇拥着她,她觉得自己的未来有了无限可能。只是,她眼里的希望在校门打开的一刻,又幻灭了。
  人群都往前涌去了,热气都离她远去了,冬季的寒冷又裹了她,脸上冰凉一片,她用手背抹了一把,吸吸鼻子后,长舒一口气,迈开腿往外走去了。
  她低着头,目力所及有限,不过,她也不必看得太远。严栋一定已经被她的父亲吓跑了,而她此刻要做的,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停下,等父亲的出现。
  无论他要做什么都无所谓了,恶语相向,还是拳打脚踢,都无所谓了。
  此刻的她,除了提在手里装着身份证、准考证、卫生纸和从考场上拿下来的装文具盒的透明袋子,她什么都没有。
  她懒得往前走了,也懒得避开人群了,她往墙根边走过去后,蹲了下来。眼泪是一瞬间决堤的,她觉得自己活的好累。
  她想死了。
  离学校不远就有河,要是跳下去,就结束了吧。
  什么烦恼都不会有。
  可是,现在是十二月,河水好冷啊。
  眼前停了一个高大的人影,锃光瓦亮黑色的皮鞋闪到了她盛满泪的眼睛。她不敢相信,严栋还在这里。可是,他已经在这里了,那他是来接她下考的?还是来和她划清界限的?
  她倾向于相信后者,她不敢面对现实,所以她不敢抬头看。
  温柔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王崎,你怎么还是走路不抬头啊,你知不知道我站在那里很尴尬。”
  他这是来……接她下考的???!
  他没有要和她划清界限,更没有丢下她。泪水流得更凶了,王崎忙用手背抹了一把,她匆匆站起了。她站起的时候,看到了他单手抱在怀里的一捧绿色桔梗花。
  原来他捧着花等在校门口吗,可惜她低着头,都没有看到。被这么帅的男人捧着花接,够她骄傲一辈子了。
  她扬起脸,笑着看向了他,甜甜唤道:“严、栋。”
  严栋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心中难受,他道:“我说了,我会来接你的。”
  “他走了吗?”王崎往两旁望了望。
  “走了……给你。”严栋将花捧到了王崎的面前。
  王崎双手抱住了花,仰起脸看着严栋,道:“你怎么这么好啊。”
  严栋肉眼可见的红了脸,他迟疑道:“……要抱吗?”说完,他张开了胳膊。
  王崎弯弯眼睛,道:“不用啦,没有那么脆弱。”他送她绿色桔梗花,是要她坚强,她会坚强的,不会让他失望的。
  “走吧。”王崎迈开了腿,边走边道:“从今晚起,我就给咱们做饭。你想吃什么,我们去买菜?还是你已经饿了?已经五点多了。”
  严栋将双手插进了兜里,他意识到他误会了一件事。他以为朝夕相处的大半年里,他和王崎在热恋,而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实现从男女朋友到夫妻的跨越了。可是,从王崎刚才拒绝他拥抱的举动来看,在她眼里,他们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等不到严栋回应,王崎抬起头看向了严栋了,问道:“怎么了?”
  严栋迈着长腿,看着前路,“王崎,你觉得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问完这句,他连耳朵根都红了。
  “朋友?”王崎说得很忐忑,她是绝对拿他当朋友的,可是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将她当做朋友,从她住进他的房子,成为他的合租室友,他们就是不平等的。她靠打扫来顶替房租,所以,她算他的半个保姆,后来,他们又签订了资助协议,她算他投资的项目,算是他的半个员工。见严栋有些不高兴了,王崎忙改口道:“合租室友。”是她妄想了,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和他做朋友呢。
  原来在她眼里,他们只是合租室友吗?连朋友都不是?!那她给他做吃的,给他洗衣服,还照顾他,还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甚至还和他一起睡觉,虽然只睡了两晚上,还在两张床上,可是那也是一起睡觉了。
  她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她只是不敢承认。严栋道:“要不,炸个花生米,喝酒庆祝?”
  “花生米?!哈哈哈哈。”王崎被戳中笑点,她道:“但凡吃粒花生米,你也不能醉成这样。”
  “嗯?”严栋有些慌,她怎么知道他想灌醉她。
  王琦笑着道:“不重要,不重要。要不,我们在外面吃吧,烫菜,撸串,喝啤酒,再给你要盘花生米。不过,我不怎么会喝酒,我可以试着陪你喝一点点。”
  两人坐进了车里,严栋边系安全带,边道:“家里的酒窖有红酒,也有果酒,我让司机送过来就是了,你喜欢喝什么就喝什么。回家吃饭吧,外面的菜都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
  “那炒个干锅,蒸点米饭,再给你安排个花生米,怎么样?”王崎系好安全带后,又将花抱在了怀里。
  严栋发动了车子,道:“花太大了,会挡着我看后视镜的,扔到后排去。”
  “哦。”好不容易收到花,还没抱热,就抱不了了,王崎有些失落。
  严栋看着她,解释道:“不看后视镜不安全。”
  王崎看向了严栋,她扬起了嘴角,笑着道:“知道啦,开车吧。”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朋友。
  回到家,两人一起拿着菜进了厨房,王崎洗,严栋切。两人说说笑笑,饭就熟了。饭刚熟,严栋的手机就响了,严栋看着来电显示,好看的眉头皱起了。
  “怎么了?”王崎将撒了盐的花生米放在了桌上。
  “是严良。”严栋揉揉眉头。
  “这会儿打电话,该不是他替管家将酒送来了吧?可是,我们只做了两个人的饭,要不,我再炒个菜吧,我去冰箱看看。”王崎说着就匆匆往冰箱走去。
  严栋道:“不用,他不吃。你去盛饭。”
  王崎又走了回来,她问道:“严良也有洁癖吗?不用别人家的筷子、碗?”
  严栋道:“他吃过了。”他接通了电话,往门口走去,按下了单元门的开门键,他直接说道:“门开了,你上来吧。”对方的声音刚传出,严栋就挂了。
  王崎见他如此态度,似乎是很不欢迎严良。他冷着脸,她也不敢说什么,急忙去给严栋和自己盛饭了。
  碗筷摆好,严栋道:“你先吃。”
  “哦。”王崎坐在桌旁,拿起了筷子,她倒确实饿了,虽然情况似乎有些复杂,可也丝毫不影响她连吞了两口大米饭。
  房门被敲响,严栋将门开了一半不到,他堵在门口,伸手提过了酒,礼貌道:“谢谢。”他完全没有要让严良进来的意思,可严良却有些不知趣,他笑着道:“什么味道,好香啊。”
  严栋完全不理会严良的弦外之音,他道:“还有事吗?”
  严良笑着道:“周絮恢复的很好,她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排异反应,我带她来给你看看。”
  周絮鞠躬行礼,道:“董事长好。”
  严栋上下打量过周絮,问道:“可以完全指挥四肢吗?”
  周絮点点头,她穿一件纯白的羽绒服,双手垂在身前提着米白色云朵包,垂直及腰的墨发用粉色发带绑着,温婉知性。
  严良笑着道:“跳舞都没问题。”
  严栋冷漠的脸上瞬间有了神采,“那比预期要好太多了。”严栋开了门,道:“阳台上空着,在阳台上试一下。”
  门一开,王崎当场社死,她刚往嘴里送了一片大海带,油乎乎、辣腾腾的,王崎急忙抬手抬脸。
  严良边往进走,边道:“这位是王崎吧?”
  王崎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可是她还是想挽救一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海带还没有嚼碎。
  严栋将酒放到了桌边,道:“她今天考完试回来,饿厉害了。王崎,你吃饭,我看看周絮的恢复情况。”
  王崎终于将海带咽了下去,用纸巾插去嘴角的辣油后,她急忙起身了。她原以为严栋是铁了心不会让严良进来了,可是她没想到严栋不仅让严良进来了,还额外带进来一个大美女。
  王崎走上前,看向了阳台上的俊男美女,自我介绍道:“我是王崎,刚才实在不好意思……那个,吃过了吗,要一起吃点吗?”
  严良笑着道:“闻着好香啊,看来你厨艺很不错。”
  “没有,没有,就是瞎做的。”王崎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严良道:“我们都吃了,你快去吃。”
  王崎还要客气,严栋说话了,他打开了音响,道:“严良,你过来,给她播首歌,我看一下,她跳舞时四肢的协调能力。”
  严良走向了严栋,王崎看向了周絮,阳台上的大灯照着她,她的皮肤白的发亮,嫩得如同的婴孩般,脸上没有一丝化妆的痕迹,她是完完全全的素颜。她不像真人,倒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她看起来有些拘束,也有些不安,微粉的脸颊慢慢红透了,她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倒影进澄澈的眼睛里。
  王崎感觉到,周絮对于跳舞这件事是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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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栋:我已经恋爱半年多了。
  王崎: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我要坚强,我要独立,我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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