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意。
    董平弹出一指,在这一指里他融合了自己领悟的刀意。指力入青石,见那青石陡然就被戳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深洞,董平摇摇头走过去,他轻拍青石,只听哗啦一声,那青石竟碎成一地的小石块。董平捡起一块石头,不甚满意的自语道:“这石块的切面不甚规则,看来还是被震碎的。”他又将石块扔回去,站起身后拍了拍手。
    这时,平延宗在庙里大声喊了起来:“师父!董大哥!快来救火啊!
    董平闻声向山下看去,只瞧下面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平延宗一边喊,一边舀着水慌乱的灭着火。眼看这火都要烧到眉毛了,王老道的呼噜仍打的正凶。
    董平没着急下去,他锁着眉头环顾一番四周淡淡道:“出来吧。”
    这夜里静的可怕,无风,枝丫不慌。
    “嗖!嗖!嗖!”
    董平连将三块石头踢进了身前的密林里,只听当的一声,一条人影随声飞速从林子里虎扑了出来。
    锋利的刀猛然砍下,宽大的刀身反射着粼粼寒光,杀气逼人。
    “哦,通脉境?”董平呢喃一声,他不知何时已来到那人身前。董平的左手腕折了起来,手掌贴着手臂,五根修长的手指死死抓着那大刀的刀背。
    那人惊恐之下,慌乱的松开刀,双掌握拳,向着董平的胸口重锤而去。
    董平的身子向一旁侧去,他轻微抬腿,那汉子竟被绊了一下,直挺挺的就朝地上扑去。董平身子向后一仰,他握着那汉子的刀狠狠往哪汉子的的胸口一拍。这大汉小二百斤的身子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董平又拍回了林子里。
    霎时间,四个持刀的汉子就从林子里跃了出来。
    “来的好。”董平低喝一声,二话不说,持刀迎上。
    刀虽不趁手,但好在刀法董平没丢下。
    手中有刀,董平身上的气势节节暴涨。
    这存粹的佛门招式,但让董平使出来已大变了模样。乍一看上去,这就是一套霸道精巧的杀伐刀法。但细细观摩之下,却有点到为止的佛门精髓。
    四人应对的吃力,心中也是大为惊骇。这董平虽刀法凌厉,但却丝毫没在刀中灌注真气。他显然就是在用四人喂招。为首的汉子脑门上已淌出了一层汗,热汗虚汗冷汗一股脑的流下,他心中暗道一声上当,那水火追杀令上明写着董平才堪堪突破通脉境,要不是如此,他们几个怎敢接那要人命的追杀令。
    忽而,董平猛然变招,一招戒杀式用出,四人拿刀的手同时齐腕而断。
    断腕之痛,岂可只用锥心言之。这四位汉子倒也是凶猛,忍着痛拔腿就跑。
    几股真气也汇聚在了董平的指尖,他刚要出手,就见一道黑影从远处划过。那黑影宛如一头凶猛的秃鹰,他在逃跑的那四人头上掠过时,连连抓去几爪,那四人的脑袋宛如熟透的西瓜般“嘭”的裂开,爆出了漫天血雾。
    那黑影在董平身前十几丈远的地方站定后,阴恻恻的说道:“许久不见,董公子的武道进展可真当是神速啊。”
    这个声音有几分耳熟,董平略微思索后道:“洪掌柜?”
    “董公子还记得在下,倒是令在下颇为诚恐。”
    他话音刚落,七八根大蜡烛就被他从袖子中甩了出来。霎时,幽幽烛火照亮了他的秃头横肉。这来人,赫然是燕临罗刹街里那赌坊的洪山全洪掌柜。
    董平微笑道:“洪掌柜不远千里来杀我,倒是另在下更加诚恐。”
    洪山全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道:“若不是这几个废物,在下怕也是找不到董公子。”
    董平看着洪山全的一本正经,不由感到好笑,他闭着嘴笑了一声,外人听来他却是在冷哼。
    洪山全面色一沉道:“在下与公子无冤无仇,本不该来难为公子。但奈何在下干了一辈子还是一个小小的香主,今日有升迁的机会,在下定不能放过。公子死后,在下定会香烛纸钱一样不差的为公子奉上。”
    董平失笑道:“在下的头难不成真有这么值钱。”
    “水火追杀令,阁下说值不值钱!”
    陡然间,又是十几根蜡烛被洪山全从袖中甩出,稳稳的落在二人中间。
    于此同时,董平的指气也激射而出。
    董平这一指本使得隐秘,又无声无息,照理说这一指必中。但那洪山全的身子却是微微一侧就躲过去了。
    董平瞧一眼地面,只见有一根蜡烛已然熄灭。他暗叹道,“这洪山全的心思当真缜密。”
    洪山全拿出个火折子轻轻一吹,那熄灭了的蜡烛又燃了起来。他森然一笑道:“在下早就听说董公子用一手无形指气大闹了一通莲蓬狱,在下实在不得不防啊。”
    突兀间,洪山全的利爪已袭向董平胸口。董平抬刀挡去,没成想,洪山全一爪就将那道给抓了个稀碎。
    董平真气鼓动,漫天碎铁又化成暴雨杀向洪山全。
    洪山全低喝一声:“去!”
    淡淡涟漪从他双爪之间荡漾开来,本来是朝他来的碎铁暴雨,转眼间又对着董平猛攻而去。
    董平暴退两步,十指飞扬,指气化刀飘飘洒洒间,才为自己开出了一条生路。一招之下,高低已见了分晓。这洪山全的境界修为虽与董平不相上下,但其在炼心境已浸淫多年,他对真气的操控全然是董平比不了的。
    这时,从高山全的身后传来一声大喊那:“董大哥,我来助你!”
    只见满炼乌漆抹黑的平延宗正举着马勺,如临大敌的盯着洪山全。他这一喊,洪山全不由得分了一丝神。董平喜道:“好小子!”
    与此同时,一缕真元气被董平猛然射出。这一指,应算的上董平最凌厉的攻势了。
    洪山全猝不及防的凝气为盾护在身前,但董平这一指可不光是锋利,还有来自霸道无上篇的真气压制。
    陡然间,洪山全的左肩就被射了个稀烂。
    董平趁这当口,赶紧闪身跃起,两步来到平延宗身前,夹起他就往山下跑。
    这洪山全虽被他伤了,但他本身的真气已所剩无几,再缠斗下去,必死无疑。
    洪山全暗自心颤,董平打入他体内的那倒指气,此时竟正在他的手臂中乱窜,切割。过不了一时半刻,这道指气定会侵其脏腑之内。他心下一横,当即自断左臂,满面狰狞的又朝着董平追去。
    山路之上,快马奔袭。
    公孙轩一言不发,满脸的急躁。他后面的少女却是嘻嘻笑道:“马儿快些,再快些。”
    公孙轩不耐烦的说道:“我要去救人,你跟着我干什么?”
    少女笑道:“你以为本姑娘真的是要跟着你啊,你要去救的那人本姑娘也认识。你既然能去,那本姑娘怎就去不得了?”
    公孙轩怎的都想不到,舵里竟对他与董平下了水火追杀令。要是只对他自己还好,现在加上了董平,他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且说董平带着平延宗已来到了庙前,董平忙到:“快去将你师父叫醒!”
    平延宗拍拍脑门道:“我也是才想起来,今天是师父神游太虚的日子,他若是睡不够十二个时辰,怎么叫他都是醒不了的 。”
    说话间,那洪山全已至二人身后十丈之处。
    董平将平延宗扔了出去,转身奔袭洪山全。
    洪山全虽断一臂,但他却如同条野狗,越伤越勇。
    董平直接将剩余真气聚到嘴里,张嘴就向洪山全咬去。洪山全满目猩红,他一爪拍向董平的天灵,董平反身一咬竟狠狠的咬住了洪山全的手腕。
    洪山全嘶吼一声,他发了狂似的狠狠踹着董平的肚子。
    佝偻在角落里的平延宗被吓坏了,这还是斗武吗?这分明是两只野兽在舍命厮杀。
    董平终于是忍不住,一脚被洪山全踹到在地。
    正当洪山全要上前一招结果了董平时,一道黑芒突然从天外而至。“嗖”的一声,横亘在董平与洪山全之间。
    洪山全看着从天而至的此物,不由得倒退两步,他活了几十年,也从未见过有此等神异的景象。
    董平更是激动道:“惊雪!”
    那飞来之物,赫然就是惊雪刀!
    这时,从庙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诶呀呀,该死该死,怎么有一把刀斩了贫道上天的路!”
    此声震颤寰宇,宛如滚滚天雷降世。
    平延宗回过神来喜道:“师父!”
    那洪山全咯噔一下,听那屋中之人弄出来的动静,就算再来一百个洪山全怕也不是那人的对手。
    登时,他转身就跑。
    董平一张手,惊雪刀轻吟一声,落入董平手中。感受到手中的厚重之感,董平此时方才感觉出来,这惊雪刀浑然像个活物。
    董平目光一寒,他夺身而起,手持惊雪,不由分说一刀斩向洪山全。
    洪山全还来不及哀嚎,就被惊雪一分为二。董平朗声赞道:“好惊雪!”
    突然,王老道一把就推开了屋门,他眼中含泪,骂骂咧咧道:“是哪把畜生刀,斩了道爷的登天路!”
    忽而,他看到董平手上的惊雪,当即走上去一指它道:“畜……!”哪个牲字儿他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王老道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其声比守了几十年活寡的女子,还要凄厉许多。
    董平疲累的坐在地上道:“你师父怎么了”
    平延宗侧着头,不敢直视董平,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嘟囔了半天,才吐出:“不知道。”三字。
    王老道终于缓过神来道:“天意,天意呦。三十二年前,贫道魂游太虚,在虚空之中寻到了一条登仙路。于是每过九九八十一日,贫道就要神游去攀那登仙路。这路共有三千步,本来贫道今夜就要攀到第两千七百步了。谁想,太虚之中突然飞来一柄神刀,一刀就将那云梯给斩了下来。贫道三十二年心血,今日竟毁于一旦。”
    董平听后虽无不惋惜,但他仍道:“道法在下虽不甚了解,但佛法所说众人见之所求者,皆为魔障痴妄。王道长难道不觉得那云梯是你的执念,如果今天云梯不断,那王道长怕是要永坠痴妄了。”
    王道长听后颓然道:“罢了,罢了。一切皆是天意,贫道注定就不是那成仙的材料。”
    今日惊雪来,一刀斩断了王文卿的成仙路。谁也不知那是真痴妄,还是真通天。
    王老道又感叹道:“那日初见公子,贫道就觉得阁下的命格非同一般,今日再见此刀,更印证了贫道的猜想。公子好生照顾此刀吧,神兵皆有灵,同点三盏灯。今日飞刀救主已然灭了一盏灯,只剩两盏喽。”
    董平听后爱惜的轻抚惊雪狭长刀身,此时的惊雪又如同往日一般,刚才的灵气已全然不再。
    转头,王老头又哭起来道:“哎呦!你个混小子,怎么把师父的这两间破房全给烧了!”
    平延宗有几分倔强道:“就是我烧了这破屋子怎么样,这烂屋子我已经住够了!”
    王老道狠声道:“孽徒!”接着他又是一声长叹:“仙路已毁,庙宇也颓。看来是该咱爷俩下山的时候了。”
    平延宗突然喜道:“那我岂不是能去见小环了!”
    王老道毕竟是得道高人,此时他恢复平静道:“莫说是小环,老环,大环让你见个够!”说罢,王老道站起来走进了屋子。过了半晌,他从屋子里走出来道:“这该算是天作之合。”
    董平循声看去,只见王老道手中正拿着一漆黑如墨的刀鞘。
    “早年间,有魔教入中原。当时天地大乱,妖魔横行。那时贫道还只是一学了几分道术,在江湖上骗吃骗喝的道士。有一年,贫道路过一山村,当时村民说山里闹妖怪,便凑了些银子让贫道去山间除腰。嘿,贫道便取了银子,便去了山上。贫道可不相信什么妖怪之谈,但正当贫道躺在石头上睡的正香时,突然传来一声怪吼将贫道惊醒。
    贫道寻声看去,只见一约有百丈长的巨蟒正盘在贫道身后,用它那灯笼大小的眼珠子正瞅着贫道。说句难堪的话,当时贫道的裤子都快湿透了。贫道想跑,可奈何这两条腿就跟生了根一样的扎在了原地。看巨蟒在后虎视眈眈,贫道的两条腿又不争气。贫道干脆心一横,一把就将手中铜钱剑给扔了过去。那巨蟒也不躲,铜钱剑一砸到它身上,这巨蟒就跟跑了气一般的缩了起来。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贫道感觉好奇,便跑过去看,却发现那地方就剩下了这刀鞘。”王老道一说完,便将刀鞘扔给了董平。
    突兀间,惊雪刀又轻吟起来。
    董平顺势收刀归鞘,却见惊雪刀要比那刀鞘长了半寸。忽而,龙吟虎啸之声骤然响起。刀与鞘猛然颤动起来,董平双臂一抖,显些要抓不住手中的刀。
    过了半晌,龙吟虎啸之声消散一空。惊雪刀与黑鞘严丝合缝的并在了一起,王老道惊叹道:“好一场龙争虎斗,到头来还是这刀赢了。”
    董平抽刀,却见惊雪比刚才更加精光四射。
    “这鞘竟有温养宝刀的奇效,学生多谢道长赐这宝物。”
    王老道摇头道:“天意罢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马啸传来。
    董平侧目望去,只见公孙轩正与一少女齐头并进而来。
    公孙轩大步流星赶过来道:“董兄你没事便好。”
    董平微笑道:“公孙老弟安心了,我虽没事,但你有位老朋友却被我一刀给劈了。”
    公孙轩向前方看去,猛道:“洪山全!好,死的好。当初我落魄时,他这往日的兄弟却踩我踩的最是厉害。我也是受不了他的排挤,又不愿意与他争,才去了莲蓬狱。”
    这时,那少女嘻嘻笑道:“喂,大毒蛇,你怎的还活着呢!”
    公孙轩解释道:“这姑娘是我在半路救下的,要是没救他,我也不知道咱俩背上了一道追杀令。这姑娘说认识董兄,我便将她带来了。”
    董平板着脸道:“这人,我不认识。她没准也是来取咱们性命的杀手,公孙老弟还是快找个地方将她活埋了吧。”
    少女听闻此言,对着董平拱了拱鼻子道:“喂大毒蛇,你怎么连你绿珠儿奶奶都不认得了。你当真是个大大大大,大不肖孙!”
    董平又看了公孙轩一眼道:“还是将她埋了吧。”
    这时,绿珠儿上来对着董平就是一脚。董平终的是憋不住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拽住绿珠儿的小布包,一把就将她拽拉到了怀里,对着她的脑门弹了两下后道:“你怎么来了这里,还被人绑了,莫非是你的玉书哥哥不要你了?那倒也好,给本公子做个通房丫头,暖暖被辱。”
    绿珠儿挣出来,对着董平啐出了口唾沫道:“你可真是恶心!”
    突然,平延宗在后面傻乐起来道:“姐姐你真好看,跟小环儿一样好看。”
    绿珠儿扭过头,打量了一番平延宗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包公?”
    平延宗闻言一愣,过了片刻他才回过味儿来,该是自己脸上还全是黑灰。他赶忙舀了一马勺的水洗了把脸,待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后他道:“姐姐你看,我可不是小包公。”
    但这时,绿珠儿早回过来头,与董平交谈了起来。
    平延宗暗叹一声喃喃道:“我还是山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