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河低头摸着身下圆凳的花纹,若有所思地没再说话。
    倒是绿婉见这两人气氛有些尴尬,笑着岔开话题道:“瞧我这记性!楚公子,这是我在家中备好的一些点心,望楚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许夫人的手艺自然是好的,”楚秋然谢过赶忙接过了那个有些重量的圆食盒,道:“只是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还是最好少些操劳才是啊!”
    “我就是个闲不住的脾气。”绿婉掩唇轻笑:“原先伺候主子伺候惯了,这一时三刻闲下来,倒不知能做什么了!”
    “我也总说她这些,奈何她就是不听。”许星河淡淡道:“沈府虽然败了许家到底还是有些积蓄在的,我的许夫人怀着身孕还日日这般亲自下厨,是我这个做相公的不是了。”
    “相公你可别这么说!”绿婉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柔声道:“妾身自愿为相公下厨,怎么能叫操劳呢?”
    “······”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有点碍眼的楚秋然挠了挠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那个——”楚秋然绞尽了脑汁想找点话题出来:“沈念最近怎么样了?”
    许星河叹了口气,道:“如何说他也不愿再为官了,只近日开了个书堂,随他开心去卖卖古书了。兴许过一阵他想开了便换一份差事做也说不定。”
    他说的轻巧,黎音却有些听不下去。那些过往如鲠在喉,但说到底,总是无辜之人白受牵连。
    唯独欣慰的是如今绿婉已经嫁给了许星河,看来过得很幸福,许星河大抵是不做官了,身上也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金边官府,而是换成了较普通棉布稍好一些的绢布。绿婉较原来在宫中时丰盈了些,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说话都比原来声音更轻了些。
    只是举手之间,腕上的那根红线若隐若现。
    黎音低下头,心下五味陈杂,不自觉地抓住了魔尊宽大的衣袖,魔尊看也不看地将他的手握在手心中。
    也就这种时候你能乖些,魔尊腹诽道。
    “那就好,那就好······”楚秋然连连点头,掏出了块轻薄的锦布垫在绿婉手腕上,为她细细诊脉后神色变了变,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匆忙起身,回了屋子中不多时又出了来,取了一个包袱递与了绿婉。
    黎音瞄了一眼那包袱,不知该不该阻拦他,当年楚秋然喂他喝催产药的事情他至今都没敢忘,许星河也是胆子够大,敢找这么个半吊子医师来给自己的孩儿看诊,连药量都抓不清,这能行么?
    “许夫人的脉象平和,只是气血有些虚不受补,”楚秋然道:“这是当年我辞官时陛下所赏的血燕和一只老参,成色都是上佳的,我也用不上,夫人拿去养身吧。”
    听到这黎音略松了一口气,还好,既然是易云靖赏的定是好东西,血燕人参又确实是不气血的上品,那起码不会有吃错药的问题了。
    “这——”绿婉有些为难地不知该不该接:“多谢楚公子好意,但是此物太过珍贵·······”
    她有些不知如何继续说了,绿婉很少直接能拒绝别人的好意。
    “夫人说的是,”许星河接了她的话茬道:“虽说楚公子一番好意,但是毕竟是陛下所赐之物,赠与我们到底还是有些不妥——”
    “没有没有!很是妥当!!真的!!”楚秋然急的满头大汗,一时间什么话都往外蹦:“陛下当初赐我这些本来也不是给我的,是——”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因着许星河瞬间沉默了,连绿婉也是神色微变。
    “······对、对不住······”方发觉自己失言的楚秋然捂住了嘴:“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许星河垂下眼,举起了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陛下那时赐你这些,也确实不是因为你。”
    因为谁呢,屋内的五个人都心知肚明。
    绿婉眼里闪过了几丝不忍,幽幽叹了口气,道:“是啊——一晃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如何了。”
    我挺好的绿婉,黎音在她身侧手隔着些距离虚虚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多谢你记挂了。
    “当是还好吧。”许星河声音听不出喜怒的情绪:“希望他还好。”
    这句话就很微妙了,若不是黎音知道许星河是个嘴硬心软恩仇分明的,怕是还要以为这人在咒他。
    不过魔尊看来并不这般认为。
    “你似乎很不讨他待见?”魔尊斜眼瞥他道。
    “是啊。”黎音道:“这方面我和你半斤对八两吧。”
    绿婉还要说什么,许星河却先起身将那包珍贵的养身药物放在了她身前,语气温和道:“夫人,我有些事情要同楚公子单独说一下,你先在这里稍作休息,等下我就回来。”
    “啊——好!”绿婉短暂地愣了片刻随即点头道:“不急,你们慢慢聊着,今日天色正好,我去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
    许星河将她扶了起来,两人慢慢地踱步到院中,许星河仔细地将绿婉扶坐在了院中编制的躺椅上,为她撑起了硕大的遮阳伞立在一旁,又叮嘱道:“有事情就叫我,切勿走太远,知道么?”
    “知道啦。”绿婉笑的甜甜地:“夫君快去吧,楚公子在等着了。”
    许星河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这才复又回了屋。
    楚秋然看着他们俩,不无羡艳道:“许公子真是顶好的福气,能娶到绿婉姑娘这般聪慧可人的夫人,真是多少人也羡慕不来的啊!”
    “是啊!当日陛下赐婚来的突然,我只怕如今委屈了她,却不想她跟着辞官还乡的我毫无怨言,我确是几世才修来的福了。”许星河淡淡道。
    原来又是易云靖做了主,黎音心下了然,怪不得他们二人直接修成了正果少走了许多冤枉路,合着是因为这个。
    “但是我想问你的不是这个。”许星河紧紧地盯着楚秋然。
    “黎音黎公子,他是不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