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帝眸光一转,眼底深不可测。
    白夜摁住了瞬间躁动的凌烟,对太上老君道:“老君此是何意?”
    “月老仙君命格无双,是凶是吉犹未可知,眼下若是急着去凡界相干预,怕不留意便会适得其反,这点灶王该是有所体会才是。”
    凌烟一愣,前后联系了一番,脸色黑了几分,安静了下来。
    “那依老君所看,我们便这般不管月老仙君了么?”凌烟又不死心地发问道。
    “非也。”太上老君摇头道:“不是不管,是暂且不能管。”
    “您这说了一大堆,无非便是不叫我们去救阿音不是么?!”凌烟来了火气,再顾不得多礼,连声音都带了些哽咽:“那他现在伤的那般重,岂非只能等死了?!”
    “灶王大抵是忘了,财神亲自给月老仙君送过的东西。”
    闻言凌烟愣在了原地,半响脸上才溢出了些血色来。白夜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白夜道:“如此便多谢老君早些时日赠药之情了。”
    “看来诸位已有定论了。”天帝淡声道:“那便先这样吧。”
    凡界之中,已是风云暗涌了。
    行宫地牢内,两个狱卒正在暗室的门口聊着天。
    “哎,你说里面那个半死不活的,还真挺能扛啊!”一狱卒对着身后紧闭的门啐道:“就剩一口气,居然就是不断!真他娘的晦气,还得看着他,净给老子找麻烦!”
    “你可别小看这半死不活的,先前陛下不知道有多宠他呢!”另一狱卒见四下无人,凑近了道:“先前尚书大人不就是因为他才被陛下·········”
    “嗨我知道!”那狱卒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看这幺蛾子闹的,沈府尹大人真是太仁慈了,居然都不直接弄死他,还放他在这留口气,啧啧———”
    “伴君如伴虎!这年头,往陛下身边凑的再近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临了死了都没个收尸的。”他又道:“陛下留他一条命,不过就是没玩够,沈大人留他一条命,说到底也是想他受尽折磨再死,左右没个人想他好,你说说———”
    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暗室的门被打开,狱卒长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两个闲聊的狱卒连忙起身迎上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聊天!”狱卒长骂骂咧咧道:“快点快点,沈大人说了,今日刚好有两个死囚问斩,叫你们连同里面那个趁机一起弄出宫去,随便找个坟头或者土坑一扔,这事就算完了!”
    “哎!”狱卒连声迎着,突然反应过来,指着门里道:“可是那个······还有口气呢!”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狱卒长一把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大声道:“直接扔了或者埋了就完了!管他活了死了的,左右他那样都是个死,什么时候不一样!”
    “是!是!”两个狱卒连连点头。
    黎音动弹不得地躺在暗室内中冰凉的地上,将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伤口已经近乎痛到麻木了,从开始动一动便疼到窒息到现在他甚至可以略微动弹一下手脚,已然不知过了多久。
    身上的血也几乎都流干了,全凭着体内最后残存的仙气才得以支撑到现在,他这几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浑身冰冷额头却是烫的发紧,从未感觉到日子这般难捱。
    清羽知情或是不知情地废了他全部的灵窍,他就如一个漏了洞的木桶一般,内中残存的水总要点滴流尽的。即便没有镜子,他也能猜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定是异常狼狈恐怖的,一身破碎的血衣,满身骇人的伤痕,脸上几道鞭伤不知还能不能看清本来的面貌了,命门还被捅了四刀八个洞,这样都没死,也难怪那帮狱卒以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若是真被这帮毫无人性的狱卒抬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埋了,那就真是只能等死了。
    但是想要我死,怕是没那么容易。黎音心头冷笑,僵硬着手脚拼命将手摸入血迹斑斑的衣领中,掏出了那小小的,他从不离身的财神钱袋子。
    他手使不上力,只得凑到嘴边勉强用牙咬开了袋子系好的绳结,倒出来了一个小空瓶,他将手指伸进去用指尖摸索了几阵,感受到一阵异样的凸起,便使劲用指甲将那处扣了出来。
    他垂下眼眸,一粒小小的药丸正安静地躺在了他的手中,钱袋子虽已染了血,这药却还是干净的。
    还魂丹,太上老君从不轻易与人之物,可生死人肉白骨,于他此时来说虽不能恢复伤口,却也够保住一条性命在了。
    你现下不比过去,总要有个救命之物傍身才好。
    昔日白夜的话犹在耳边,那时他不以为意,现在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抑或说他们早便知道了会有今日的下场。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稀稀拉拉的,似乎在推什么沉重的东西,黎音混沌的脑子勉强想了想,猜到了是那两具尸首被运了回来。
    那他们该是马上便要进来把他自己也当作尸体搬上车了。
    还魂丹药性霸道,非是常人能够忍受的。黎音换了口气,缓缓将半睁开的眼睛闭上,忍着四肢百骸的剧痛,将那还魂丹慢慢地送到了已然干裂的唇边,随即一口含在了嘴里。
    药物的苦涩在口中蔓延的一瞬间,心跳随之被一股强力包裹起来,带动着四肢都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他的呼吸也随之一起短暂地停止了,与此同时门被重重地踢开了。
    “快点快点!!”狱卒长高声叫着冲进来,随即被一屋子的血腥味熏得后退了一步,骂了一句抬脚就踢向了脚下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人。
    “起来!别装死!!”
    黎音仍是动也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不可见,另一狱卒疑惑地低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随即道:“大哥,他死了!”
    “死了?”狱卒长随即也低下身去,一看真死了,随即乐开了花:“嘿!真死了!这祸害可算死了,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