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靖今日心慌的可怕。
    不知为什么,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心神不宁的,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空了一块,让他不舒服得坐立不安的。
    早膳他只动了一筷子便放下了,刘公公担心的要他请了御医,但是龙体安康并无异样,张御医只当是天干物燥陛下火气有些重休息的不好,便谨慎地开了些滋补的药膳与他。
    “.........”
    易云靖揉着额角靠在龙椅上,对着面前的一大堆奏折动也没动。刘公公颇为担忧地为他端了碗绿豆羹,见他仍是心不在焉的,便担忧道:“陛下这般疲惫,是昨晚休息的不好么?”
    “也不是。”易云靖摇摇头,道:“总觉得,心里发闷。”
    “您不必担忧,”刘公公道:“李都尉大人很快便会回来了。”
    易云靖并未答话,想了想又道:“绿婉呢?”
    “绿婉姑娘在膳房煲汤呢,陛下要见她?”刘公公道。
    “嗯。”易云靖道:“正巧,朕想喝她煲的汤了。”
    绿婉很快便回来了,端着刚熬好的参汤,这锅汤她从昨夜熬到了现在,煲了六个时辰有余,又仔细地撇了油,汤水清亮又香气四溢,叫人闻着食指大动。
    但即使是这样易云靖也只是喝了一小碗便不再动了。
    “绿婉,”易云靖端详着手中的瓷碗,抬头道:“这汤你是煲给小音的?”
    “是。”绿婉略微欠身道:“公子最近食欲很差,以往爱吃的东西送进去几乎是原样送出来的,奴婢担心公子的身体,所以熬了这汤想看看他能不能多喝些。”
    说着绿婉的眼眶又开始微红了。
    易云靖沉默了半响,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一阵发愣,手习惯性的在伸进衣袖中想找什么却依然没摸到。他突然一拍大腿坐起身,大步走向门边,道:“朕要去地牢!”
    “哎!”刘公公和绿婉赶忙小跑跟上。
    地牢因为地处阴暗,常年的潮气腐生出了阵阵发霉的味道,即便宫人定期清扫也毫无用处。
    狱卒们跪了一地,恭迎陛下的驾临。易云靖下了龙驾,便先为这里的霉气熏得眉头一紧。
    “恭迎陛下!”狱卒长赶忙迎上来,道:“不知陛下驾临,有失——”
    “行了行了。”易云靖烦躁地挥挥手,道:“他在哪?”
    能得陛下亲自来问的,自然不会有第二个人。只是狱卒长略微犹豫了下,想起沈府尹走时的嘱托,才勉强道:“在最里面的囚室里,小的们不敢怠慢.........”
    “嗯。”易云靖应了声,示意他带路。
    狱卒长胆战心惊地走在前面引路,绿婉端着汤和刘公公一齐跟在易云靖身后,眼见着要到了最里间的囚室时,易云靖却站着不动了。
    “陛下?”
    绿婉有些诧异,略略出声唤了易云靖一声,见他没反应有大着胆子从他身后探出头看了看,眼前便是黎音所在的囚室,囚牢门上的栏杆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情景。
    易云靖入目便是被绿婉铺的厚厚当当的床褥,和床上躺着的裹得紧紧的人影。
    “小音?”易云靖皱眉唤他道。
    没人应他,那被团只是动了动,明显是背对着他的。
    “陛下,这、这小公子自打来的那日起就总是这样了.........”狱卒长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您、您可以问绿婉姑娘,她最清楚了!”
    绿婉点点头,确实,她来了十次九次黎音都是裹在被子里不想理人的,那唯一的一次见到脸了还是她壮着胆子把被子掀开塞了个汤婆子进去。
    思及黎音原来在长思堂时着实有这个习惯,易云靖便未多起疑,只是隔着牢门又唤了一声:“小音?”
    依旧没人应他,狱卒长的冷汗已经快要落下来了。
    “陛下,不若把牢门打开,您进去同小公子说说话?”刘公公问道。
    易云靖不理会他,只是慢慢上前,敲了敲坚实的牢门,最后道了一声:“小音。”
    石沉大海。
    易云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问绿婉道:“他可曾说过要见朕?”
    “这..........”绿婉低头轻声道:“不曾。”
    易云靖又问狱卒长:“他有和你说过么?”
    “不...不曾。”狱卒长的上牙不住地打着下牙。
    那位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那还能说话啊!
    易云靖抬腿便走,再不回头多看一眼。
    “陛下!陛下!”刘公公追在身后,急道:“您不看看小公子了?”
    “既然他喜欢,就让他在这呆着吧。”说话间易云靖已经走出了老远,声音冷冽到几乎可以凝成冰:“日后谁也不必来看他了!”
    绿婉急的回头看看又向前看看,只得先将汤放在了地上,小跑着追上了陛下的步伐。
    路过一处暗室时,浓郁的血腥味让易云靖停下了脚步,一阵异样的感觉迫使他转过了身,眼前的场景连他也不免有些微怔。
    绿婉刘公公跟在他身后也一起往里看去,这一看却把他们二人险些吓晕过去。
    仿若漫天的血。
    这暗室内的东西不多,仅有的一把刑凳靠着墙放着,墙上所有五花八门的刑具皆被扯落扔在地上。
    墙上,凳子上,地上,所有目之所及处,皆是尚未干涸的鲜血,显然是不久之前才落上去的,刑凳上那整个一大片的墙壁几乎都被血染透了,血色还在不停地点滴滑落着,拉扯在墙上又落在地上,一条献血淋漓的长鞭就落在易云靖脚前不远处,染得所有用过未用过的刑具上都带着猩红的血。
    若人间有地狱
    绿婉害怕地咽了口口水,暗道这该是如何倔不松口的人,才能给打成这样?活活放干了这么多血,这人还活着么?
    易云靖早些年征战沙场,见血早已是惯事,只是这般残忍的刑罚,即便是他也是少用的。
    “这之前关的是何人?”他问狱卒长道:“缘何弄成这样?”
    “这——”狱卒长颤颤巍巍道:“这、这之前是关着个重刑犯的,今日提审,他死不招供,所以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