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些像的,”黎音回想了一下夕月的模样,“只是莲花水中生,夕月却是随处生,每年的花季,我们那漫山遍野的夕月花开满了山谷,可美了!”
    “你所来的地方,听着真如传闻中的仙境一般。”易云靖仰头望着夜空,幽幽道:“也不知朕是否有机会同你一齐去看看。”
    黎音被他的前一句吓了一跳,暗自擦了把冷汗,道:“其实我也许久没有回去过了,出来的久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自他飞升后,师尊闭关再不收徒,师兄弟未成仙的走了过半,昔日热闹的仙山上只剩些许精灵生活,回去了也只徒留满满的物是人非之感,不如不回。
    易云靖没有接话,只回头看了他一眼,黎音向来笑容满面的脸此刻也多添了几分寂寥。他手中的灯被他小心捧着不放,似是舍不得。
    “好啦,忙正事!”黎音使劲拍了拍易云靖的肩膀,跳起来拍拍易云靖的肩膀,一扫方才突然有些沉闷的气氛打起精神道:“来,把这花灯放了吧!心中想着你想对牵挂之人所说的话,他们一定会听到的!”
    易云靖点了点头,却依旧捧着那灯不放手,上面的烛火已经燃烧过半了,黎音有些拿不准他在想什么,遂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你.........总不会是舍不得这灯吧?”
    他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不想易云靖却认真地又点了点头。
    “这是你为朕做得第一样东西,朕舍不得。”
    黎音拍衣服的动作一下就卡壳了,万没想到自己随口挖个坑还真把自己埋了,他无奈地跺跺脚,推了易云靖抬起的手一把。
    “你要是喜欢这玩意,我回头给你做个十个八个的!再不放可就来不及了。”
    那蜡烛都烧到仅余一半不到了,再不放怕是到不了冥界了。
    可听了他这话,易云靖方才还沉着的眸子突然间闪了闪。
    “你当真?”易云靖道。
    “呃............”无意间又给自己挖了个坑的黎音结巴了一下,随即拍着胸脯跟他保证:“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易云靖盯了他半响,似乎终于确认了他的确没有骗自己,这才宽了口气微微笑笑,俯身将花灯置于微温的水中。
    花灯晃晃悠悠得,慢慢飘到了那轮圆月中央。
    爹,娘,弟弟,易云靖遥望着那越飘越远的花灯,心里默念着。
    孩儿不孝,有违二位所托,只因不能忍下这口满门的冤血。如今不孝子大权在握,却再无人可于其膝下侍奉。
    今日除夕,本该于祠堂中祭拜二老,不想竟能来此,也算稍尽片心。我慕一人,只求同他相伴,我愿尽我所能换他所有,只求你们泉下有知,能祝福我们,保佑我们。
    孩儿在他身边,心满意足了。
    他缓缓闭上眼,任那远去的花渐行渐远,终至看不见了。
    见那灯已经远了,黎音轻轻舒了口气,转过身走了几步去牵马,那马低头吃草吃的正开心,有些不情不愿地被他拽着走了。不知为何易云靖久久都站在原地不动,黎音怕他想久了勾起伤心事,忙将他也一并拉了过来。
    “好啦好啦灯放完了就别想啦!”黎音往他手里又塞了个什么东西,一使劲把他整个人推到了马车边上。
    易云靖猛然回了神,定睛一看,手中多了一串糖葫芦。
    他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看黎音兴高采烈地一屁股坐在了马车上,将车厢的门推开示意他赶紧进去。
    “咱们得赶紧去下一个地方了!”黎音拄着脸乐道:“知道你饿了,不过不巧没带什么吃的,你先垫吧垫吧,咱们吃东西去!”
    一晚上折腾到现在,也该饿了,后知后觉地,易云靖摸了摸肚子,笑了笑,抬腿跨上了马车。
    “那你带朕去找吃的吧。”易云靖轻声道,“朕今天晚上,都听你的。”
    “好嘞!”黎音鞭子一挥高高扬起手,恣意地吹了声口哨:“坐稳了!”
    不同于来时的小心翼翼,马车疾驰向而过,带着阵阵清脆的鞭响,驶向不知名的前方。
    雀屏宫内,沈贵妃已经失手打翻了第三个茶杯了。
    “长姐,您先别急!”许星河宽慰他道:“许是陛下有何事耽误了也未可知........”
    沈易安说不出话,描摹得精致的妆容几乎被汗水化花了。
    很快芳姑姑就回来了,还带来了匆匆赶过来的刘公公。
    沈易安见状赶忙起身欲行礼,却见刘公公身后并无人一起过来,当即一愣。
    “奴才给沈贵妃娘娘请安,给许大人请安!”刘公公率先将拂尘挥过跪下向二人施了一礼道。
    “刘...刘公公,”沈易安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陛下怎的未同你一齐过来。”
    “回沈贵妃娘娘的话,”刘公公道:“奴才刚从长思堂回来,今晚陛下在那守岁了,不让奴才跟着,所以........”
    沈易安闻言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她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芳姑姑和许星河赶忙扶住她。
    “娘娘您.........”刘公公欲言又止。
    “我长姐在这等了陛下许久,怎么陛下连句话也没有就直接不来了!”许星河愤愤不平,又顾念着昨日之事不好再提那黎音半句。
    “星儿住口。”沈易安急喘了几口气,道:“那...那本宫可否........”
    “这........”刘公公有些为难,道:“恕老奴直言,娘娘还是不要去打扰陛下的好,今日料想陛下也不希望今日再有人进长思堂了。”
    这话说的直白,沈易安也听得明白,陛下不想任何人去打扰他和那个小公子的除夕夜,包括在他身边近身侍奉了几年几乎从未离开的刘公公。
    她一阵晕眩,刘公公同她行礼告退她也浑浑噩噩地没能听清楚,直到温热的毛巾敷在了额头上,她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何时晕倒了被扶回了床榻上。
    宫中的打更声此刻响起,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新年了,可是去年同她一齐守岁之人,今年已经不在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