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基不疑有他,便又将视线转回到熟睡中的潘思巧身上。屋内一时再无人说话,安静得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不一会儿,天禄回到雅间。他径自走到郁文基跟前,抱剑道“属下找来了马车,此刻正停在春风楼门口。”
    郁文基点了点头,起身便要扶起潘思巧。
    寒月见状,先行一步挡在他面前“不劳殿下费心,小姐自有我来照顾。所谓男女有别,还望殿下自重。”
    郁文基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满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也罢,辛苦姑娘了。”便叫上天禄,二人先行出了雅阁。
    寒月见郁文基和天禄出去了,便叫碧玉细心整理潘思巧的衣物。她屈身小心翼翼的背起潘思巧后,让碧玉跟在后头看着,才不慌不忙的走出雅阁。
    碧玉一边在寒月身后扶着潘思巧,一边帮寒月驱赶那些好事的姑娘和客人。三人一番狼狈的折腾,才顺利的下楼来到春风楼的门口。
    当寒月背着潘思巧,和碧玉一起到了春风楼门前时,郁文基和天禄早已站在一辆宽大的马车前。
    寒月仔细的将潘思巧从背上放下来,又与碧玉将她左右驾起,才勉强让她站立在了地上。
    虽然潘思巧身材娇小,但寒月亦是一个少女,若叫她一直背着一个同龄女孩,着实有点吃力。
    天禄见寒月双颊绯红,气喘吁吁。不禁嘴角一撇,冷嘲热讽道“你不是厉害得很吗?怎么才背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背不动了?难不成你家小姐有二三百钧重?”
    寒月本就对天禄心有不满,先前他百般阻止她进雅间寻潘思巧,此时又被他这般讽刺,哪里还沉得住气,便道
    “我本为女儿身,有这力气背起一个及笄少女,已属不易。反倒是有的人武艺不精,连个女子都打不过。”
    天禄并非不可理喻之人,他当时已知寒月是潘思巧的侍卫,便没有竭尽全力与她拔剑相斗,出招拆招都只是点到为止而已。
    却不想他的手下留情被她看成了技不如人,便怒气冲冲的道“你说谁连女子都打不过?”
    寒月冷哼一声,不想与他计较。转眼却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慢悠悠的从街对面驶来。待她看清驾车的男子,眼前立即浮现出一抹欣喜的神色。
    天禄见她不再搭理他,便也寻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看见那车身上的“睿”字后,不由得眸光一闪,迅速站到郁文基身旁,小声道“殿下,睿王府的马车过来了。”
    郁文基微微一笑,不自觉的往潘思巧身边站了站。
    寒月让碧玉将潘思巧扶住,便迈步朝那马车跑去。驾车的男子显然也看见了她,在她还未走到那马车之前,便勒马停车,疑惑道“寒月,你为何在此处?”
    “浅浪哥,我……”寒月正欲将今晚之事细细道来,却见有人掀起了车帘。待她看清了车内之人,便惊慌失措的行礼道“三,三王爷,属下参见三王爷。”
    郁文睿剑眉一皱,不悦的问道“你为何在此处?”他下意识的想起寒月要保护的女子,又沉声道“潘思巧呢?她在何处?”
    寒月不敢正视郁文睿阴沉的脸,只得垂着头低声道“潘姑娘也在这里。”
    郁文睿莫名觉得心烦意乱。他当即撩起车帘,大步走下马车。只见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和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正双双站在对面的春风楼前。
    郁文睿强压下胸中燃起的雄雄怒火,快步走到潘思巧面前,见她小脸煞白,毫无生气,便将那满腔怒火转嫁于那位妖娆妩媚的男子。
    “太子殿下。”郁文睿尽量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冷声道,“为何本王百花楼里的人变成这样了?”
    郁文基不以为然的拂了拂衣袖,并未答话。
    碧玉见郁文基似乎不愿意回答郁文睿的问题,便插嘴道“小姐中了千日醉。”
    千日醉!郁文睿出身江湖第一大派神仙岛,又自学医术多年,怎会不知千日醉是这世上最难解的媚∠毒。
    他思索片刻,便凛声道“中毒多久了?”若没记错的话,中毒三个时辰不解,便会经脉爆裂而亡。
    碧玉没见过他这副阴沉的样子,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嗫嚅道“小姐中毒两个多时辰了,不过在半个时辰前,我便帮小姐解毒了。”
    郁文睿刚听到她第一句时,心下一紧。待听她说完后两句,才又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小丫鬟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如何会解那千日醉?
    不等他细想其中缘由,潘思巧却恰逢时宜的有了悠悠转醒的迹象。她倚靠在碧玉肩上,秀眉微蹙,神志不清的喃喃道“水……渴……”
    声音虽细如蚊蚋,却径直传到了碧玉的耳朵里。
    碧玉心下一喜,连忙说道“小姐要醒了,她说要喝水。”
    郁文基今晚来这春风楼时,为了掩人耳目,只与天禄自行前往,没有配备马车等出行用品。眼下潘思巧要喝水,他便只能命天禄重返春风楼去拿水来。
    谁知郁文睿袖袍一挥,淡淡的道“太子不必麻烦,本王马车上备有清水。”说完便从碧玉手中拉过潘思巧,将人拦腰抱起。
    郁文基见他要将潘思巧抱上睿王府的马车,便上前阻拦道“三王爷,潘姑娘现在是将军府的小姐,你如此自作主张将她抱上王府马车,恐怕有碍她的名节。”
    郁文睿置若罔闻道“潘思巧是百花楼的人,卖身契都还在本王府里。至于她将军府小姐的身份,也是本王一手促成,只要本王愿意,她也可以不是。”
    郁文睿淡漠的看了郁文基一眼,便从容的朝睿王府马车走去。末了,他犹如示威一般对郁文基说道“本王这便带她回王府,自今日起,她便再也不住那将军府。”
    ……
    直到睿王府的马车载着郁文睿和潘思巧主仆三人离开后,郁文基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亲眼目睹了他心尖上的人被郁文睿带走,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就因为郁文睿比他先认识她,更因为郁文睿手里还攥着她的卖身契!他瞬间觉得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和挫败感束缚住了。
    天禄知他心情不好,便试探的说道“殿下,回宫吧。”
    郁文基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夜空,叹道“走吧。”
    天禄驾起方才找来的马车,刚要执缰挥鞭,却听马车内传来郁文基冷若冰霜的声音“天禄,本宫自行回宫。你且即刻去将军府告知厉将军和厉夫人,就说潘思巧被三王爷强行带去了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