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雪芙蓉形似霜雪,晶莹透白,当中馅料入口即化,口感饱满,回味悠长。”郁文运从潘思巧手中接过食盘,转而递给郁文睿,“三弟来尝尝,这吃食恰如潘姑娘人一般秀色可餐,实至名归。”
    秀色可餐么,郁文睿抬眼看了看潘思巧,此女子这身皮囊确实清丽脱俗,与众不同。但二哥对她的评价也未免过高了些。
    这般风姿与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堪比长期养在深闺中的娇小姐,可她竟然在百花楼这样闻名东绥的青楼厮混。但若说她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可她这一手厨艺却不寻常。
    他理了理衣袖,动作间颇有客气婉拒之意,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了,食物于我不过果腹之物,不饥不食。”
    “噗……还不饥不食,我看你应该是饥不择食那一类的吧。”潘思巧见郁文睿不肯吃她做的雪芙蓉,忍不住接嘴道,“吃东西可是世间最幸福的一种享受,为了填饱肚子才吃饭的人最可怜了。”她喜欢见人喜爱吃她做出来的东西,也最见不得做出来的东西没人吃。
    郁文睿也不同她辩解,兀自端起酒榻小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潘思巧被无视,心中又气又恼,嘴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俊俏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下月初一,潘姑娘可有空替我布置一场寿宴?”郁文运将两人不友好的气氛看在眼里,无奈的笑了笑,出声缓解尴尬。
    “好啊,我有空的!不知道老板要办多少人的宴席?”潘思巧正想表现自己的才能,怎能错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何况在现代几乎天天在酒店主办婚、丧、嫁、娶、满月、贺寿、升迁等各种大型宴席,而且这个不知名朝代的这些古代人对吃食的花样见识的也少,对她而言要承办宴席简直小事一桩。
    “不多,左右二十桌席面就够了。”郁文运盯着她的脸缓缓答道。
    二十桌……真不多?潘思巧有些顾虑,片刻杏眸一转,咬了咬唇朗声道。
    “二十桌没问题。不过老板,现今我每天在百花楼要做上百道主菜尚且身体力乏,疲惫不堪。若是下月初一独自包办宴席,仅这一餐就要二十桌,每桌大小菜色都需要我亲自设计掌厨,少说也得有上三百道菜,届时肯定忙不过来的。”
    “怎的这偌大的百花楼就只有你一个厨子?”郁文运皱了皱眉,暗道这凤姑怎么安排的,明知百花楼生意蒸蒸日上,却不曾多给她配几个人手帮衬。
    “回老板,百花楼不止我一个厨子,但是我做的菜他们都做不来。”潘思巧也不是会告状的人,毕竟她是新来的,她也不想搞砸同事间的关系。
    “而且我做的菜也不好学,他们学起来挺慢的,我只想让老板给下面知会一声,叫他们从今日起就得同我一起练习新的菜系,到下月初一当日还要听我安排助我一起置办宴席。”
    好一个聪慧伶俐的丫头,一面向老板表明了自己平日里工作刻苦认真,不辞辛劳,勤勤恳恳;一面却暗讽了百花楼其他厨子是如何偷懒耍滑,不思进取,不听差遣。
    郁文睿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但他对这丫头的身份却始终有所怀疑,这得等他的暗卫详细调查后才明晰,所以他不赞同郁文运贸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操办一国之君的五十寿宴。
    倘若这女子是太子党或者南蛮国、西晋国派来潜伏在百花楼的细作,正好可以借皇帝寿宴使出一些阴谋诡计将他们置之死地。到时不仅是百花楼和二哥要遭殃,恐怕他和四弟也难逃牵连。
    “二哥,父亲寿辰还有半月之久,你且先考虑寿辰节目吧,吃食都是次要的。”郁文睿不等郁文运答话,抢先一步转移话题道。
    这话听在潘思巧的耳朵里,意思好像是说吃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办寿宴节目才是最要紧,她偏偏就不乐意郁文睿对食物这无所谓的态度。
    愚蠢的古代人,中华美食博大精深,寿宴的菜怎么就不重要了,他们根本就不懂现代餐饮吃出特色、吃出美味、吃出健康的内涵!
    最要命的是,她来百花楼以前百花楼那些又油又腻还被称作佳肴的菜也配叫食物?
    “吃食怎么就是次要的了?”潘思巧越想越不满意,便和郁文睿较劲般不依不饶的讽刺道。
    “先不说民以食为天,吃食是人之根本,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是你们眼前这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餐后小食,哪道不是我辛辛苦苦一手制作的。你一口不吃也就罢了,还说吃食不重要?你考虑过做菜人的感受吗?”
    郁文睿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吐出的这一系列奇怪言论,如夜色般漆黑的眸子却逐渐深沉下来。
    不知道她这番歪理是从何处学来,他自幼贵为皇子,除了太后、二哥、四弟这三个真心对他的人以外,确实从不曾也不想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好了,潘姑娘先下去着手准备吧,大体菜色以清淡爽口为主,配以甘甜醴酒,食材和人手方面我会跟凤姑吩咐,一切按照你的要求为准。”
    郁文运担心潘思巧继续待下去会跟郁文睿吵起来,他这冷酷沉稳的三弟碰上伶牙俐齿的潘思巧必然会占下风。
    潘思巧闻言乖巧的对郁文运行礼,恭恭敬敬地答应着便退下了。离开时还不忘送郁文睿一记不屑的白眼。
    ……
    “二哥,这女子何时来的百花楼?”潘思巧走后,郁文睿想到她刚才那略显鄙夷的眼神,心生不爽,“你可知此人底细?”
    “在查。”郁文运也不是那么随意的人,他也知晓在某些事上随意不得。不假思索便答道,“不过据凤姑所说,自她来百花楼这些时日,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或许她隐藏过深,不过还待时日仔细观察,倘若她真如上次南蛮奸细一样冒充厨子混入百花楼……”
    郁文睿瞧着桌上一精美小食,清俊的眉宇间泛起一丝寒意,“我定会叫她像百花楼上一个厨子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