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人少,云槿一讲话,那几个人就看到她了。昨日调戏云槿的候二已经伤得下不了床了,没想到剩下的几个依旧色心不死,指着云槿叫道“是不是她啊?二哥昨天可折在这个小丫头手里了……”
    “这丫头还敢在这里啊!”几人要上前动手,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的秦暄明动了一下碗筷。
    竹筷似利箭一般,势夹劲风,刹那间没入膝盖,拿剑的那个应声栽倒,短剑在空中划了一道淡紫色光线,稳稳地落入秦暄明手中。
    整个和风楼都回荡着那人杀猪般的哀嚎,众人有些慌乱了。
    云槿忙上前对秦暄明小声道,“拿回来就好了,下手太重了,只怕我们要纠缠不清了。”秦暄明不紧不慢地将短剑擦拭干净放入云槿手中,淡然道,“谋害公主落水,本就是死罪。”
    那边血流得怪吓人的,云槿害怕,拉住他的胳膊道,“我们快跑吧,他们人多,我们要吃亏的!”
    “放心,只是让他吃些苦头。”秦暄明起身,云槿拽着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后,受伤的那个还在撕心裂肺地狼嚎,云槿不敢看。
    那几个人不敢再上前,面露惧色。秦暄明朗声问道,“这把剑从哪偷来的?”云槿想到夏萤,就大着胆子探身问道,“你们把夏萤怎么样了?”
    秦暄明又上前一步,几人彻底失势了,跪地求饶。
    “公子饶命啊!”
    “有人在城西捡到这把剑,我们……我们借来玩玩,其他的真不知道,夏大小姐我们绝对不敢招惹的!”
    那些人磕头求饶,笃定是在城西捡到的。
    和风楼聚了好多人看热闹,不时有人拍手叫好。
    “公子,可得好好治治这伙人!”
    “就是,整日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这几个人不务正业,净干些龌龊小事,官府不管,旁人更管不着。柴郡人人嫌恶,现有人出手教训,都觉得出了一口气。
    云槿听到周遭都在称赞,不由得放心些了,刚想再追问夏萤的消息,就听到有人叫道,“衙门来人了—”
    云槿看到沈乐带人进来了,忙道,“糟了,沈乐来了,我们快跑吧!”秦暄明笑道,“你是公主,还害怕官差?”
    “我是落难公主,他是柴郡的大哥!再说了,那人被我们打成那样了,他……我们快走,沈乐要拿我们去衙门的!”秦暄明尚在迟疑,云槿拉起他就跑,他由得她的小手牵着他下楼去。沈乐巡街时听到和风楼有人闹事,带人从左边楼梯上,云槿拉着秦暄明从右边楼梯下。守着楼梯口的小衙役昨日见过云槿,就没拦她。
    秦暄明吹了声口哨,马儿闻声赶来,他抱着她上了马。马疾风驰,两边的茶楼酒馆、花树旌旗快速模糊着倒退,云槿觉得好不快意。
    “我们去哪儿?”
    “去城西,救夏姑娘。”他的话音就在耳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怀里。她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他一笑,她觉得心弦颤动,不知所措。她抓住他的手还没放开,春风凉柔,衣带翩翩,情愫如她的发丝一般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人。
    两人在城西的溪边下马歇息,秦暄明伸手接云槿下马,云槿想自己跳下去。不料落地没站稳,还是结结实实地栽倒在他怀里。两人抱了个满怀,她红晕上脸,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溪流两岸树木葱郁,还有大片的花朵盛开着,景色甚美。马儿在不远处吃草,溪水明镜般清晰地映着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的影子。
    云槿先道,“你是读书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秦暄明道,“他们这几日都不知犯了多少次死罪了,这都算便宜的了。”
    云槿转身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柴郡?你一直在跟着我,还是派人跟着我?”
    秦暄明笑了笑,云槿怕他说一直在保护她,那她又要欠了好大的人情,干脆抢先道,“不想说算啦,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坏处。那我们现在去哪救夏萤?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城西,这是柴郡的芷溪,沿着这条溪走到尽头,就是都江。只是前些日子大雨,这条路已经断了,现下出城只有一条路了。”云槿环顾四周,草木葱郁,不见行人。
    两人弃马步行,走了不远儿就看到前面有集市。过了半晌,秦暄明道,“云儿为什么不问了?”
    云槿巧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做事都有章法,你说来救夏萤,我只要跟着你就能见到夏萤。”她眉眼弯如新月,俏脸乐得花朵盛开一样,他跟着笑了,忍住了想伸手去捏一捏她脸颊的冲动。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秦暄明看到两个大汉粗声大气地来采买饭食,云槿跟着看过去。两人坐下吃了几碗面,又买了两篮子吃食就走了,云明两人跟上。
    街市不远处有几间破落的小院,院里还有一个大汉,看到同伴回来了,忙抢过篮子找吃的。
    这时屋里又出来一人,云槿确定他们就是在城外追夏萤的那些人。
    其中一人嚷道,“沈乐那小子这两天天在城门口转悠,好像知道我们要出城,真欠揍!”
    另一人道,“夫人有交代,必须在初十之前带回大小姐,要不然哥几个可拿不到赏钱,徒劳无功又得罪了大小姐,以后在夏家还怎么混?”
    几人边吃边骂沈乐,云槿想沈乐并不是不关心夏萤,他可能早就知道夏萤是被谁掳走的。
    “大小姐,吃饭了—”
    过得一会儿,房间里就传出一个女声,“混蛋,你们吃饱喝足了才来给我送饭!”
    是夏萤!云槿很开心,跟着秦暄明绕到后面,瞧着屋里的情形。
    “一群王八蛋,等我……都给我等着!”夏萤嘴上骂着,丝毫不耽误她吃饭。四个男人看着她,她手脚又被绑着,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暄明,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萤被掠走那晚,秦暄明还在八仙山探查,跟着云槿的暗卫一时疏忽了,这才让那几人得逞。
    二人又折回街上买了些药草香灰之类的东西,云槿好奇,他说要配些迷药出来。云槿盯着他手中的动作,只觉得他比夏萤还好玩。
    “他们夜里必定加紧防备,我们到天快亮的时候再动手。”云槿点头,秦暄明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对他亦步亦趋。秦暄明一停下,云槿不妨就撞到他身上了。她捂着额角冲他笑,他笑了笑,轻揉了揉她的额发。
    四个人分守在院子四角,生怕夏萤跑了,人人的神经紧绷了一夜,到天蒙蒙亮时已经哈欠连天。两人悄悄靠近,将迷药丢到他们脚边都没被发觉,可见几人已经困得不知姓甚名谁了。
    夏萤睡得正熟,冷不防被人叫醒,怒气怼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再不起来,我们就走了。”
    夏萤闻言即时弹起,她手脚都得了自由,这一激动就和云槿撞上了,两人均捂着头哎呦了一声,笑成一片。
    秦暄明将那四个人捆在一起,夏萤上前要踹他们,云槿道,“你再把人给踹醒了,我们可走不了了。”
    “就该把他们丢进溪里喂鱼!对,这个办法好,省得他们再追我!”
    四个人昏睡,扔进水里怕是四条人命,云槿不敢,“我们把他们绑在这里,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吧。”
    夏萤想了想,又道“把他们衣服都烧了,我看他们怎么出这个屋子!”秦暄明温言道,“夏姑娘不必多虑,他们且得几天使不上力气。”
    夏萤打量了秦暄明几眼,拉着云槿偷偷问道,“这就是你的鸣飞?”云槿忙摇头,但又实在不知如何介绍秦暄明,“他是……是……我一个朋友……”
    “我就说青城那个地方可养不出这么好的人来!他也是从京城来的?”云槿点了点头,夏萤恨铁不成钢,戳了戳云槿,“人家从京城追你到这里,你还去什么青城,找什么鸣飞啊?这位好公子怕是整个东齐都少有,你那个鸣飞再好,也不值得了!”
    云槿要她小声,夏萤回头对秦暄明道了谢,才一本正经解释道,“小云子,你那些首饰银钱可不是我拿的,这群没出息的混蛋下迷药迷倒了我,还把值钱的东西都收罗了,东西都在这里,你自己找找看。我要先走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沈乐,必须尽快见到他。”
    秦暄明把马给了夏萤,两人步行回去。
    此时,天色微明,夏萤飘然远去,很快没入灰蒙蒙的晨雾里了。云槿道,“她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两人沿着芷溪走了一段,天已经大亮了。溪水上面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云槿看着喜欢,伸手捞了几朵在手心里,问道,“这是什么花?真好看。”
    “是琼花,琼花又叫聚八仙,所以琼山又叫八仙山,这个时节,满山都是琼花,云儿要去看看吗?”
    云槿闻言,想到劫匪鬼怪之事,忙丢了手里的花,“你不要吓我,那山上真有杀人的土匪和鬼怪吗?”
    “那倒不见得,多半是有人故弄玄虚。”
    两人又走到一片竹林,看到林间有一座小院。小院别致得很,想是经人精心设计过的。云槿觉得院中停放的轿子眼熟,等看到一个白衣小丫头出来打水,云槿才道,“原来朱大小姐住在这里啊!”
    小院翠竹环绕,百花羞颜,显得极雅致,很适合美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