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厄运
越往北，天气越寒冷。在与妖魔血肉融合之后而变得几乎冷热不侵的身体，似乎也感受到寒冷微微有点发抖。
北方的城镇在雪天里越发的凄凉，城镇里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惶惶不安的气氛中，人类的脸上基本上都是麻木的神色，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神色，在看见路过的战士时却会瞬时间露出惊恐，让塔纱的心情也连带着阴郁起来。
心里抱怨着那些令人讨厌的人类表情，但是等到塔纱一脚踏上看不见人类的城镇遗迹的时候，才突然发觉那些惊恐的弱小的人类能带给自己带来多少安全的感觉。弱小却顽强的人类就像是某种指示的标识一样，指示着这个区域的危险程度——有人类居住的城镇虽然让人讨厌，但是很安全，然而一旦人类的踪迹消失了，就意味着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比如这座城镇。
狂暴的风雪像是能吹散一切一样肆虐，但是唯独吹不散那种危险的感觉。妖气，觉醒者，不止一只。
何止不止一只，城镇遗迹中的某个角落里潜伏着的存在，让塔纱联想起了那次与西方深渊莉芙路那次还算是愉快的见面。同样的感觉……塔纱咂咂嘴，自己不会这么幸运，随便走走就能找到深渊的踪迹吧？
错觉，一定是错觉。如果不是错觉的话，那么这里就有两只深渊了？北方深渊和南方的深渊？在这里私会？开什么玩笑啊，他们不是敌对的么……
直直地站在遗迹的边缘，塔纱第一次感觉有点不知所措，面对敌人的而处于弱势的那种不知所措。塔纱知道，就在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着她。
……如果是深渊的话，就请大度地放过我吧！我只是弱小的无辜的路人而已……塔纱在心里祈祷，准备转身不动声色地离开此地。然而，就在塔纱已经迈出一步准备逃跑的时候，其中的一只“深渊”开始移动了。
方向么……似乎是自己这里，但是那种速度很慢，就像是……用的是走路一样，一步一步缓慢地接近，没有一点威胁的感觉。塔纱似乎都可以想象出那个在暴风雪中步履蹒跚的身影。
不，不，怎么可能！用力摇摇头，塔纱甩掉自己的疑惑，对方可是有媲美莉芙路的强大者哎，怎么可能用那种没品的移动方式？但是……真的好像……
另外，就是某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很熟悉，似乎这样的妖力在哪里感觉到过。见过面吗？不可能吧？如果见面的话肯定会有印象的不是吗？这样强大的妖力，印象中塔纱只见过两次，一次自然是莉芙路，另一次则是那个……似乎是叫普莉西亚的孩子……
……普莉西亚？！
名字闪现的同时，早就当作没有什么用处的多余而被丢却到脑后的记忆突然复苏，那混乱一天的一切闪现出来。飞溅的血液，肆虐的妖气，觉醒的普莉西亚……
一切都吻合，通过妖力感知而得到的那个蹒跚的影像的面孔一下子变成了当年那个还带着稚气的叫做普莉西亚的面孔，塔纱离去的脚步顿了顿。
似乎感觉到塔纱已经认出了自己，对方移动的速度一下子变快了。虽然说是变快了，也只是走路与跑步的区别而已。
即使一起度过某些“愉快”的时光，塔纱也不准备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叙旧。抱着渺茫地能够离开这里的希望，塔纱也加快了脚步，渐渐拉开了与追赶而来的普莉西亚的距离。
所谓渺茫的希望，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像是看够了追逐的戏码一样，一直不动声色的另一位行动了。
这次的速度可不是那种闹着玩一样的追赶，而是真正的……捕杀的速度。
估量到如果对方一直追的话自己是不可能逃走的，塔纱终于认命地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已经变成模糊背景的遗迹，塔纱苦笑着看着那个身影突破暴风雪，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男人，不，确切地说是男性的觉醒者。颜色极淡就像是白色一样的头发，微长，披散在肩膀上；平静的表情面带微笑，从容不迫；身材不算是强壮的那种，但是显然很有力量；并不是肆虐的妖气，深沉地凝聚着，虽然只是这样简单地站立，一举一动却没有任何的破绽。如果不苛求的话，从表面上看，堪称完美。
“……”
“……”
相互无言地凝视，相□□判着，持续了大约1分钟的时间，是很平静的冷场。
对方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塔纱自然也不会自讨苦吃，但是毕竟这样的冷场让塔纱很不习惯。也许要说点什么……要说什么呢？言辞必须表达出自己不希望打架的友好愿望，“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吗？
胡思乱想着，“沙沙”地跑步声慢慢接近，透过暴风雪，塔纱已经可以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
“……似乎是很亲近呢。”对方突然开口。
“不不，其实不是怎么很熟悉，只是接触过而已……”
不得不说，相对于第一次见面对于彼此的背景没有什么了解的两人来说，这样没头没尾的对话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实在是有点微妙。
“但是那孩子似乎很高兴，不要急着离开如何？”对方亲切地开口。
“那个……其实我有急事……”
“赶去北方的皮耶塔吗？如果是那里的话，也许不要去比较好。”
“虽然我也不想去，但是有件事必须要做……唔！”冲入怀中的物体打断了塔纱的话，让她倒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低头看看茶色的头发，塔纱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挤出一丝微笑，“……普莉西亚……”
怀中的孩子对塔纱的呼唤只是略微抖动了一下肩膀，然后收紧了抱住塔纱腰的双臂。
“喂……不要用力，放开我啊……普莉西亚……”对于粘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东西，塔纱除了无力还是无力。即使是一对一，塔纱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可能胜过普莉西亚，更不用说还有一个也许更强大的家伙正在旁边虎视眈眈。
怎么说呢……塔纱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是被任性的孩子而看中的玩偶，而那个孩子的父亲就在一边束手旁观甚至兴致勃勃地看着……对，就是那种眼神，那种对于自己孩子做什么都觉得有趣可爱的父爱泛滥的眼神……
忍不住恶寒地打了个哆嗦，为了脱身，塔纱继续锲而不舍地柔声呼唤，“普莉西亚……”
怀里的孩子终于抬起头，堪称是纯净的眼睛凝视着塔纱，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不由自主地呆滞，如果不是那不堪错认的妖气，塔纱真的会以为这个柔顺的孩子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存在。这个孩子……真的是普莉西亚？是觉醒者？
“她……普莉西亚怎么了？”无法从普莉西亚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塔纱将视线移到另一边，转而询问她的“爸爸”。
“嗯，就是有点混乱吧……她在与我的战斗中失去了记忆。”轻轻笑了笑，“爸爸”回答。
“失去记忆，就是说她不记得我了？”总之，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失去记忆，但是本能还是不变的吧？这孩子从来没有跟别人这样亲近过，你一定是她以前非常重要的人吧？”虽然在回答塔纱的问题，但是那人却仍旧一直用放任的慈爱视线看着普莉西亚。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普莉西亚转过头，坦率地迎上那目光。
一瞬间，塔纱觉得这两个人就像是创造出一个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一样，虽然自己被普莉西亚紧密地抱着，却一点也无法进入那个空间。对于这样诡异的氛围，塔纱再也忍不住了，为了避免荼毒自己纤细的神经，她抽搐着嘴角别开视线，告诫自己这样恶心的气氛是自己的幻觉，幻觉……
既然是觉醒者就要有个觉醒者的样子啊！请不要随便演出这种父女情深的温情戏码，真的会恶心死人的……
等……等等，那个家伙说……他跟普莉西亚打了一架？然而按照伊西丝告诉自己的情报，是北方深渊制服了那个四处捣乱的女性觉醒者，然后对她一见钟情（父女情深？），据为己有，从而揭开了深渊之间争斗的序幕……
“你……？！”比刚才更加强悍的震撼随之而来，塔纱愕然地抬头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张口结舌。
“嗯，是的，我的名字是伊斯力，你们大剑的话，更经常称我为北方的深渊者吧……”似乎知道塔纱想的是什么，伊斯力在塔纱没有开口前就微笑着很爽快地肯定了她的猜测。
“北方的深渊……”喃喃地自语，塔纱紧紧盯着伊斯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嗯，我是。”伊斯力点点头。
“北方的深渊……”
“嗯？你想说什么？”
“北方的深渊……竟然是这副德行么？！”忍不住冲动地脱口而出。
这种……这种……这种父爱泛滥的恶心眼神，即使是一见钟情却可以随时随地创造出两人空间的恶心氛围，这样的家伙竟然是北方的深渊？！
从莫名其妙的角度出发，塔纱被极其严重地打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