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汉城府。
    驻扎在汉城的锦州军士卒有七千多人,现在看来,大部分士卒纷纷收集兵器,把大量的粮草装车,少量拥有火枪的火铳手,也把火枪擦亮,小心翼翼的和火药弹丸放在一起,用帆布裹严实了,放到了专门运送武器的马车上。
    汉城军营里,士兵们大声谈笑,熙熙攘攘,好久没有平静,大家都是嘻嘻哈哈,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这里的锦州军士卒大多都是在辽东战场上对阵过建奴铁骑的精锐,现在接到一个去山东平叛的任务,在大部分人看来,还不是手到擒来的战功吗?
    山东那个地方,在大明,穷是穷出了名的,现代中国的河北,现在是京师辖地,驻军上万。所以每次边境有事,倒霉的无非就是陕西,山东这几个离边墙较近却又无力防守的省份。
    汉城军营里一片轻松祥和,而到了朝鲜高高的宫墙之内,昌德宫的明德殿中,气氛忽然就变得压抑了许多。
    现在昌德宫完全由大明军队掌控,原先有驻汉城的明军各营轮换值守,但是现在大部分营头都抽调回国了,只剩下忠武营两千官兵和他们的统领——游击将军江帆。
    无奈之下,原来昌德宫的守备兵力,从两千收缩到了六百人,否则无法保证三班轮换,不可能让士兵二十四小时盯着宫城,那也根本不现实。
    至于城内治安和驻防,就只好全权委托给汉城府和朝鲜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内禁卫,江帆也没有四只手,用两千兵管一个汉城,实在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此时的昌德宫内,已经被软禁快一年的朝鲜王李倧正在偏殿内和一群身着太监服饰的宦官们说着什么,可若是有朝鲜高官在此,肯定能一眼看出,这些打扮成宦官的人,分明大部分都是之前支持李倧政变登基的朝鲜官员。包括南人党的郑经世、李睟光,西人党的徐渻、吴允谦,还有其他一些小角色诸如申景禛、李曙、崔鸣吉、李兴立、具宏、沈命世等,几乎都是李倧的心腹。这些人都是在当初论功时被封为第一等功臣而受到褒奖的,除了金瑬、李贵、金自点、沈器远几人已经死于上一次李沐带领锦州军进行的宫变外,其余的忠心干将都已经齐聚一堂。
    “殿下,大殿烧厨房的徐尚宫已经来了信儿,一筐子大鱼,已经放了七七八八,现在剩的几条,差不多可以做成料理端上桌了。”说话的是原来南人党的领袖郑经世,南人党李适之乱,郑经世极力阻止,后来深受李倧信任,几乎是李倧手下最重要的幕僚。
    “是啊,殿下。”郑经世一开口,其他的心腹也附和道:“大鱼都放走了,剩下的鱼要是再不做成菜,怕是柴火要湿了,点不着了。”
    听着这帮属下一会儿鱼一会儿柴火的,李倧竟然微微沉吟起来,过了很久才幽幽的道:“这菜,真的能做的好?”
    低下的一众心腹不做声了,似乎谁也不敢保证菜一定能做的好,就像谁也不敢保证,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对锦州军下手,就一定会成功。
    过了数息,郑经世才缓缓开口道:“殿下,不是能不能做好的问题,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待到河水干了,鱼还是会回来的。”
    李倧说的是菜肴,其实不过是趁着锦州军撤离汉城的时候,重新掌控朝鲜的国政罢了,他们自以为说的隐晦,实际上有心人一听便知。
    “那边的人,靠得住吗?”李倧有些不确定的问。
    “殿下,还是那句话,无论靠得住与否,这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郑经世坚定的说道。
    “好,那就按计划行事。”李倧定了定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
    “臣等为殿下效死!”满屋子的人都齐声唱道,用的大都是并不标准的朝鲜语,声音也压低到了极点,生怕惊动了宫城内的士兵。
    看着眼前的景象,李倧仿佛又活了过来,那个曾经靠军队政变得到国器的仁祖大王,好像真的就要回来了。
    此时,在朝鲜的一处别院内,一个生的明眸善睐,清纯动人,身材窈窕的绝色美人,正在院子中庭的一棵枇杷树下发呆,姑娘身材苗条,比例绝佳,简直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更诱人的是她一双浑圆紧致的双腿,使得佳人身量很高,放在后世,绝对是一等一的名模底子。
    这个娇媚动人的女子,自然就是救了李沐数次,却又离开了他的洛鸢了。
    此时的洛鸢,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轻纱长裙,腿上放着一张断了琴弦的伽倻琴,正在痴痴的看着眼前诱人的枇杷,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洛鸢出现在汉城,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动用白莲教这些年在朝鲜积累的资源,协助李倧夺回朝鲜的军政大权。
    其实洛鸢知道,李倧要是还想做朝鲜王,就绝不可能对宫城内的锦州军士卒下手,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白莲教众攻击宫城,李倧从后袭之,对外宣称白莲教徒造反夺城,朝鲜王力战平叛。
    反正对于白莲教来说,最多最不值钱的,就是那些数量庞大的信众,只要大明还是如今这副国事糜烂的样子。那么白莲教就不会缺少生存的土壤。
    可是她呢,过几天,她就要从幕后走到台前,她就要被打上反贼的标签,只要大明不亡国,这个标签就永远不会洗去。
    洛鸢想着想着,眼泪顺着脸颊轻轻的滴落下来。
    有的人,总是失去了才知道可贵,离开李沐的日子里,洛鸢心里的思念就像杂草一样疯长起来,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不能回去,也许是女性的矜持,也许是另有隐情,让她把思念一直狠狠地压在心底。
    但是想一个人,又岂是能压得住的?洛鸢压得越狠,反而刻得越深,直到现在,就连她自己也只好承认,自己心里恐怕,是有那个坏人的影子了。
    洛鸢想着,待到汉城风起,白莲攻城,自己和他就永世不会再相见了吧,就算是他愿意来找我,为他身家性命计,我也决不能让他和我这个反贼扯上关系。否则别看他现在权柄甚重,抄家灭门也不过旦夕之间。
    想着想着,洛鸢自失的笑了,自己在这里想入非非,也许别人早就把自己忘了,只剩下一个弱女子可怜巴巴的自作多情,真是可笑的很。
    “不知君心似我心否。。。”洛鸢喃喃的道:“李大公子,李督师,李柱国。。。坏人,你,会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