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戴奕也没沉静多久，又堆了一个勉强的笑，招呼几个人上桌子吃饭，只是吃饭气氛很低，连碗筷的磕碰声都小的几乎可以忽略。
  倪维这边刚到w市就赶忙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只是接起来的时候对面没声音。
  “戴奕？”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听见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生气了。”没回应。
  “我不是故意的。”事情太突然，不忙着过来，后果挺严重的。
  “我处理完了就马上回来，不会多久的。”但其实应该挺久的。
  “戴奕？”又喊了一遍，还是没回应。
  “你不说话，我就挂了哦？”
  “不要。”终于是吭了一声。
  “你没在玩游戏吗？”听着没什么声音，静悄悄的。
  “没！”戴奕现在一个人呆在客厅，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
  “你吃饭了吗？”
  “恩！”
  “你乖哦，我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不自觉带了哄小孩的语气，不过戴奕比起小孩子其实还是好哄得多，说什么就算不想接受，也只会扭两句不得不应下来。
  “要什么时候。”用手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
  “就几天。”看到李韬在旁边扯了扯嘴角，很不想说事情严重得多，不是几天可以解决的。
  “几天啊？”
  “我处理好了会告诉你好嘛？你先去把手机配好。”
  “好！”
  “那我空了给你打电话好嘛？”
  又没有回应了。
  “戴奕，你说话啊。”
  “恩。”仍然只有一个字，这会儿她到是希望看到戴奕可以话痨一点。
  难受到要命，偏偏还要憋着不说话，她知道他有多依赖自己。
  “那你好好睡觉哦，我先挂了。”
  “维......”戴奕欲言又止。
  “恩，你说。”
  “我要去找你。”
  “找我？”倪维皱着眉，“戴奕，我完事了就回去好嘛？”家里还有来找他的几个人，就这样把别人扔了就出来，很不合适。
  “你看大q他们还在啊，你不可能把他们扔家里啊？”
  “我们可以一起来的。”
  “......”倪维难为的扶额，“戴奕，你这样是不对的。”
  不知道怎么和他讲道理，“你们可以到处走走。你不是想去海边吗？可以一起去啊，假期那么少不可以浪费啊……”
  “哦！”
  听见他没有什么兴趣的回答，
  “戴奕，我这边事情完了就回去，别让我为难好吗？”
  这句话说出来，戴奕也只能很不情愿的应了一生，心里委屈到要死。
  “那你们想要出去玩就出去玩啊，别老待在家玩游戏，你看你那个黑眼圈。”
  想要尽力转移话题，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但之后都没在吭声，只是在挂电话的时候嗯了一声。
  李韬在旁边有点好笑的看着她，“戴少爷是这么个性格？”
  倪维没理，烦躁的把头靠在窗户上，有点走神。
  “这事儿，还真是为难你了。”李韬又低声地来了这么一句。
  可不是吗，本来还在家里优哉游哉的，这会儿就被揪来理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的。
  到公司的时候，最显眼的就是被包了大半个脑袋的董琪琪，好在这小姑娘也算是比较能忍了，居然还有心情和旁边的人开玩笑。
  “倪总！”看着突然出现在公司的上司，有点意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严重吗？”倪维又板了一张脸，看上去距离感太强烈，
  “没什么啦，就是被磕了一下。”那钉子户婆娘太粗狂了，就说急嘴了两句，就动起手来，董琪琪当时站在坑坑洼洼的地方被一推就栽在了地上，好在这头够硬的，没让栽出个洞来，就是额头破了，也算是惨的了。去的几个人里男的也有，就她一个女的遭了这罪。
  “你可以请假的，奖金月薪不扣。”倪维也挺看好这小姑娘，做事靠谱，关键时候扛得住。
  “没事儿的，我这也算是贡献社会了。”
  倪维扯了扯嘴角，有点无话可说。
  员工这边没什么事，就是拆迁户那还是说不下来，拿来资料看了看，这家先前也闹过，因为儿子在家也是好吃懒做的，这会儿也到了娶媳妇的阶段，又赶上拆迁，想着多捞一笔是一笔，也是看在倪维是个年轻的，看着好混，前面才松了口，这会儿又咬了上来。
  “无赖。”倪维气愤地把文件夹扔到桌上，这会儿心里面还没顺好的，又被这一家子气到无语。
  “这么大气的？”李韬也是刚从会议室过来，就见这平时冷静沉着的人做了暴躁的行为，还想调侃两句，发现她连个眼神都没扔给自己，悻悻然闭嘴。
  助理进来回报事情也是被倪维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吓到了，木着站在门前。
  “你进来啊。”李韬靠在饮水机前，挥了挥手，叫人进来。
  “李总，倪总。”
  “你说，”倪维手上一用力捏紧的笔飞了出去。
  这下那小助理都不敢出声了。
  “你说，我听着。”倪维又弯下身把笔捡起来，画了两笔发现断墨了，烦躁的丢回桌上。
  “环城那边的工程已经推迟了好几天了，如果再不动工，连带着工期可能会完成不了，这边吴艳浩家还是不松口。”
  说到后面，小助理也咬了咬牙，这家就是怼在他们工期急上，耽误一两天损失的都是万开头。
  “倪总？”见倪维没什么反应，小助理迟疑的喊了一声，
  “他们要多少？”吴艳浩家处的位置是在环城过来东南角的正中央，如果一直拖着不拆迁，那连带着环城那边无法动工，东南角连拆迁工作都不好做。
  “最开始好说的180万，现在开口250万。”
  倪维很想撂桌子，如果她可以的话。这一片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家也不过是给出了150万的价，他这一小块就要走了2户人的钱。
  从回来的人口里也差不多知道，这家人一家就没有一个是讲理的，不然也不会出现把一个小姑娘推了磕破额头的。
  “不找媒体？”李韬想了想。
  “媒体曝光他们搬不搬是一回事，就算最后妥协了公司给出的价，这一期工程的名声都不会太好。”
  倪维开口，她也有想过这么办法，但既然这家人连脸都不要了，曝光无济于事，还会让公司在别人口里变了味儿。
  “也不要想着歪道，效果是一样的。”
  倪维看了看助理，“你先下去，明天准备一下，我过去看看。”
  看着人走出去了，李韬稍作思考，“罗总那里已经知道这事儿了。”牵扯到和对方动了手，他很不高兴。而且这人既然可以不停涨价，说明到后期还可能狮子开更大地口。
  倪维抿了抿嘴，自己算是公然离职，出了事情也得是自己兜着。
  倪维：“这钱从我账下滑。”
  刘韬笑笑，“我才是总负责人。”
  “这一片是我管的。”
  “你连代理人都没搞清楚，你管什么了？”
  “......”这事儿倪维还真没注意，一直以为从总公司派下来的人结果却是资料拿反了，手把手的接下这个单子，结果连总结给谁都没弄清楚，失策了。
  “对半分吧。”倪维心烦的用手杵着下巴，“如果上面人知道了，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李韬摇头，这事儿，说好听了这问题两人解决了，说不好听两人就算无能只能靠这种倒贴的本事平复。
  “先做着吧，想太多到最后什么都做不了。”
  倪维点点头，晓得的。
  第二天不过8点倪维坐车来到工地现场，看到废墟里残留的那一方建筑，突然就笑了，这么破旧的一个地方，最近还因为拆迁到处都是灰，真不知道这家人是什么样的“吃苦”精神才熬到了现在。
  “倪总，还是不要离太近啊，这女的太泼辣了。”
  倪维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董琪琪，“没事儿，”头上还带着伤，怎么劝都不听还是又跟着来了现场，这小姑娘也够拼了。
  敲门的时候，倪维看到被放在外面的板凳缺了一个脚，往后看了看，“你们动手了？”
  一个挺高的男同事抓了抓头发，“他儿子出来二话不说就上来砸人啊，没办法。”
  皱了皱眉，这事儿更难办。
  来开门的应该是吴艳浩本人，看着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倪维第一次也是这样觉得的，直到认识到她的手段之后，也是更新了三观。
  “怎么？又来了。”吴艳浩认识这女的，“你们解决不了，又把头叫来了是吧？”她嗤笑，“没用，你看你们给我儿子打的，那鼻青脸肿的，现在还想来赶人啊？”
  她闭口没谈钱，看来这价不一定要涨多少。
  “谁先动的手？”听董琪琪的描述，应该是对方先开的手，但眼下没什么证据，人家儿子出来也确实是脸上青了一块，这问题要闹大发了，不好收场的是自己这一方。
  “你们想怎么解决？”倪维不废话，这个时候废话太多只是耽误时间。
  “那，你看我儿子这，这脸，这身上还有呢。”说着还作出叫他儿子脱衣服的举动。
  “你大可以直接说解决方法，”那么多动作，不过就是为了显示他们有多吃亏，不过是为了拿到更多。
  “300万。”那女人比了个3.
  倪维觉得上前赏她两嘴巴都是轻的了，这种人就应该打折了丢街上要饭去，死不要脸。
  “你们昨天还说了250万，今天怎么又变价了。”董琪琪那个气，感觉温度再高一点头顶可以冒烟了，说着还要上前理论，被李韬拉住了。
  倪维瞥了一眼那男人身上的伤，“你们应该知道周边比你们占地多得多的人都没要这么多，也开的了口？”
  那女人随意的靠在门框上，“那我可不管，你们出手打人是你们不对啊。”
  “不是你们先出手的，看我这脑瓜子不是你们崩的。”
  董琪琪一激动连方言也蹦跶了出来，惹得后面好几个人都笑了出声。
  倪维瞟了一眼，又转过来，“你们要想清楚，是你们先动的手，我的员工脑袋上的伤是你们摔得，退一万步讲，责任都是一人一半。”
  “什么一半？什么一半？”女人泼辣的样子，往前占了好几步，“看到我们摔了吗，看到了吗？没看到你说了我们也不承认。”
  倪维捏紧拳头，很想就这样一拳挥过去，好在理智还在关卡出卡着，这臭婆娘！
  李韬：“你和他们讲不了。”看准了这家人是无赖到底，300万，这确实数字太大，但也不是两个人担不了，这个时候周旋太久，引来的注意太多，“先回去。”
  倪维也没有办法，只能跟在李韬后面
  看人要走了，女人又走出来，“诶，大老板想好了给个信啊。”
  无赖！倪维突然想起来寺庙里的小和尚，就觉得和这人比起来，那小和尚明显知足的多得多。
  “你们不该动手！”
  众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懂这个理，但包括倪维在内，如果不是理智还在拦着，也想上去挥上两巴掌。这几个也是才走上岗位的，难免血气方刚，不对眼就出手也算是在情理当中。
  倪维站在工地门口，又往后看了看，眼及之处皆是废墟，根本未能看见那栋充满无尽欲望的小平房。
  “回去吧！”看着还站在门口的人，李韬摇摇头，“先回去，再商量，这事儿也不是解决不了。”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倪维突然觉得，那么多人奔波一生也不一定能赚足300万，这家人就可以凭着无赖开口要价，然而面对这样的事情，她能选择的也许只有妥协。
  李韬也沉默的坐在一旁，不过是一早上，70万就跳动成了120万，人心还真是贪得无厌。
  “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倪维摇摇头，这其实算得上她第一个自主监工的单子，遇见这种人确实是第一次，也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这些人的脸皮厚度。
  “你没见过的，比这个更甚的都有。”李韬颇有感慨的说，“我见过的极品比这还难对付。”
  言下之意，120万其实对于两人来说不算跨不过去的坎。
  但心理不平顺，这是一定的。
  “所以你别想太多，就算是公益捐款了。”
  “他们算哪门子的公益？”倪维反驳，“这一工程总的得利我们两加起来也才这么多。”
  李韬到是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姑娘还是个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