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现在才七点多,程航一实在太困,他觉得他站着都能睡着。
  手里握着的汤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锅里的肉粥,因为站的太久小腿肚有点麻,还提起另一只脚搓了两下腿肚包。
  只要他在家,徐开慈的三餐都是他做。不仅仅是一日三餐,梳洗穿衣,按摩复健能做的他都尽量一手包办。光是这点,程航一觉得自己算是合格的男朋友。
  只是……
  只是……
  他打了个呵欠,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粥还在锅里,再打瞌睡怕是要糊锅。
  身后被什么东西软软地撞了一下,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徐开慈。
  “醒了?你先出去,早饭马上就好。”程航一回过神来,不敢再乱想。怕徐开慈又察觉到什么,赶紧让他先出去。
  昨夜下雨的时候徐开慈觉得好冷,记忆中好像自己闷哼了一声,然后有知觉的地方能明显感觉到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程航一回来了。
  徐开慈整个下半夜都没睁开眼睛过,一直睡得香甜。
  其实这近三年的时间里,徐开慈一直都睡得不怎么好。睡眠不好的原因太多了,神经痛,肌肉痉挛。
  还有程航一不在。
  不过今晚睡得很好,即使是一个平时会让他难捱的雨夜。
  大抵是因为睡得好,早上 的时候他都难得没有太难受,护工抱他的时候都没有怎么,很快就缓了过来。
  这会还早,就躺在床上等着程航一做好早餐再来帮他起床也行。不过已经快一星期没见到程航一了,徐开慈有点躺不住,怎么都想要起来看看。
  他连衣服都还没换,松松垮垮地穿着套棉麻的睡衣,连轮椅上的那些扣子都么扣上,歪歪扭扭地坐在轮椅上。
  夜里程航一到家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徐开慈藏在被子里那对瘫软的畸足,他总是改不掉这个坏毛病,不管冷热总喜欢赤着脚。
  夜里那么大的雨,他的脚就算藏在被子里也被冻得冰凉,隐约扣在脚心的那几个脚趾都有点青紫的迹象。
  后半夜程航一一直抱着他睡的,醒来护工也没听他的胡来,半夜套在他脚上的那双白色棉毛袜倒是还好好地在脚上没脱了。
  徐开慈这个人有些时候蛮幼稚的,比如现在,手扶着定制的操纵杆轻轻地一下一下顶在程航一的小腿肚上。
  毛茸茸的袜子搞得程航一觉得好痒,他只能转过头来低骂一句:“我给你煮早点你不感恩就算了,你还来撞我。”
  说归说,眼睛倒是上下打量了一遍徐开慈,衣服没换不过也盖着个毯子,腿上搁着个小小的软枕撑着他的左手。
  新换的护工工作还算尽心,还贴心地帮他把蜷着的手指都捋开来,这会以一个不太正常地姿势五指张开贴在软枕上。
  脚踏上也放了个软枕,不过这会徐开慈这么来回在程航一背后闹了几下,软枕已经歪朝一边。
  还好程航一打量了一遍,不然徐开慈一会肯定要从轮椅上摔下来的,他有一只脚已经掉了下来,卡在脚踏和软枕下,要是一会轮椅移动他又没有知觉,只管往前肯定要摔。
  只能蹲下身帮他把脚捡起来,软枕扶正后替他把脚放在软枕上,不单这样,还替他把袜子又往上拉了一点,几乎要把他的小腿都包住。
  徐开慈还没察觉这些事,只是看着眼前给自己做早点的男人心里就开心,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不算有气色的脸上凭添了点光彩。
  “还以为昨晚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今早就能吃你给我煮的粥。程小爷最近怎么乖?开始走贤妻良母路线了?”徐开慈非但没退出厨房,还特意转了一点,又朝着在洗手的程航一撞了一下。
  手也不安分,战战巍巍地伸长胳膊往程航一的腰上蹭了两下。
  他本来是想捏一把程航一的腰的,只可惜手才离开了软枕就蜷了起来,到程航一的腰上就变成了虚握着的拳头,只能有气无力地蹭蹭。
  还没蹭两下,手就掉了下来,这下没捏到程航一,反倒砸到了自己的腿上。
  这下徐开慈就真的没多少劲能把手再缩回来,只能吊在外面等着程航一帮他拾回去。
  程航一不明白这句话是真的夸奖他还是有别的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打哈哈:“我不一直听话么?”
  徐开慈点点头,眼波婉转又只是笑笑不说什么,乖就成了,追究那么多干嘛。
  锅里的粥已经熬好,程航一想尽量避开这些话题,急忙转移注意力,转过身绕到徐开慈身后,推着徐开慈出了厨房来到餐桌前说:“你先等会,我给你把粥盛出来。”
  徐开慈点点头,狐狸最会装,这会也装得好一副温良恭俭让。
  他早上起来只是随便洗漱了一下,这会一头长发还散落在肩上,配上他这张脸,一下子不好说是慵懒还是病气。
  徐开慈只管这么坐着,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程航一在,程航一都会帮他弄好。
  粥盛了一小碗放在桌上晾凉,程航一趁这会又抱着徐开慈让他重新坐正。
  等徐开慈坐稳,程航一又绕到轮椅后面帮他把这头长发扎起来。程航一手腕上长年戴着一根黑色的橡皮筋,一来可以随时方便帮徐开慈把头发扎好,二来,也算徐开慈一种宣誓主权的方式。
  反正怎么都是他,也只有他能把这些事情做得那么理所当然。
  程航一不喜欢徐开慈这蓬头发,太长了睡觉的时候总会压到,他嘟囔着:“长了好多了,去剪一点吧。”
  “不要,好不容易留长。”徐开慈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瘫痪后头一年他还只能天天躺在床上,那会为了方便照顾他,在没通知他的情况下护工替他把他的已头长发剪得都快露青皮。
  后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身体不好会影响头发,反正他头发长得很慢,快两年了才到肩膀下面一些。
  从念大学开始他就没有留过短发,一直很喜欢这头长发,让他再剪了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情。
  大部分头发都扎起来,在后面松松垮垮挽了个髻,只剩鬓角的两绺八字刘海还散落在脸颊两侧。
  这么看徐开慈确实漂亮,比绝大多数女生还漂亮,可他以前不单漂亮,还因为英挺的五官显得非常英气。
  现在因为病弱,脸上长年苍白,英气消散了些,只剩雌雄莫辨的漂亮。
  程航一看到这张脸,再大的埋怨也消了,只随口答道:“随你,不剪就不剪了,”
  一口吹得温凉的粥递到徐开慈嘴边,朱唇轻启,咬住勺子,那口熬的入口即化的粥才到嘴里就化开,只剩香味还在口腔里回荡。
  还没吃几口,徐开慈又往后缩了一下,想让自己坐得再舒服点,这么坐着背脊实在不舒服。
  程航一放着碗帮他又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说徐大少爷,半碗稀饭你才吃了几口,事情够多哈?你是故意的吧?看我太久没回来存心要我伺候你?”
  徐开慈没说话,他这会是真的不舒服,阴雨天对他来说能坐起来吃这么几口东西,已经算得上是赏脸了。
  看着徐开慈的脸色是真的不好,程航一也不再开玩笑,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后背就弯腰把徐开慈抱了起来。
  “就让你不要起床,你非要起来。”
  细瘦的腿悬在空中,一下一下地晃着。徐开慈这会疼得难受,却还有闲心揶揄两句:“这不是你那么久不回家,难得能看你那么尽心伺候我我不得起来给你个面子么?”
  程航一翻了个白眼,用脚踢开房间的门,径直把徐开慈放到床上。
  替他翻了个身让他侧躺着,替他隔着衣服轻轻按摩着。
  程航一不是故意离开那么久的,从徐开慈瘫痪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几乎来自他。不过程航一算争气,加入了演奏团后一路做到了现在的位置,以他的年纪有这样算得上傲人的成绩真的实属不易
  但是代价就是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到处飞。像徐开慈说的那样,能悠闲替徐开慈煮个早点的时间确实不多。
  这点没办法避免,程航一心里对这件事一点都不自责,只有他努力工作徐开慈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可程航一也愧疚,对徐开慈,他永远都心存愧疚。
  徐开慈是因为自己才瘫痪的,也是因为自己现在还和家里僵持着。
  徐开慈的身后只有他程航一一个人了。
  而程航一心里清楚,他愧疚的原因,不单单是这样。
  这两年虽然聚少离多,但终归因为徐开慈身体这样程航一也是用心学习过的,他的按摩手法不比任何一个专业护工差,这会眼看着徐开慈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眉头都舒展开了很多。
  见徐开慈舒服了一些,他才敢接着说话:“这个季度的演出已经结束了,我能休息好久,最近就在家陪你。”
  徐开慈扭过头来眼睛亮亮的,“真的?那能休息几天?”
  程航一想了想,掐着指头算了算说:“十天怎么都有吧?估计还能更长一点,不是马上春节了么?”
  听到能放那么长的假期,徐开慈满意地转过头不再说话,静静享受着来自程航一的按摩。
  突然好像又想到什么,冷着声音问道:“小孟是不是今年要拿到新房的钥匙了”
  “嗯,听说已经都装修得差不多了。”提到孟新辞,程航一一时还不太敢回答徐开慈的问题,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这还没完,徐开慈还接着问:“那他春节要请乔迁宴了吧?”
  程航一侧着头看了眼徐开慈,见他只是闭着眼睛享受着自己的按摩,脸上表情平和,看起来不是找茬,大约真的只是关心学弟?
  “嗯,说是会请我们几个同学吃顿饭。”
  “那你去吗?”
  果然在这里等着呢,程航一就知道。
  问到关于孟新辞的这些问题,就算徐开慈面上表情再和善淡定,程航一也觉得是在拷问。
  没由来的烦躁从心底蒸腾而起,连带着按摩都停了下来,“不去,我春节过后要去北京录音,有影视片要配乐。今年春节不是一早就答应过你陪你过么?我爸妈都不陪了,就陪你一个人。”
  徐开慈听出来了,这小孩都跟着自己那么多年了,半点自己身上的淡定气质都学不来,还是随随便便就能问得炸毛。
  他用稍微有劲的那只手撑着床面,让自己正过身子来。
  抬手摸了摸正在怒气上的程航一:“急什么呀,你不去就不去呀,我还说你要去我让你帮我带份礼物呢,我这身子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你不去我回头寄给他算了。”
  看着徐开慈满脸的笑意,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怎么看怎么都带着讥讽,好像在说:“程航一,你又输了。”
  博弈这种事情,程航一觉得自己怎么都学不会,和徐开慈,自己永远是输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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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文开文,最好看的一个儿子也交代出去了。最开始有脑洞的时候就看到有姐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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