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去哪儿了。”
    秦承泽被人押着跪在地上,腰杆笔直,对他笑笑,“什么人,我怎么知道?”
    “别装,刚刚我的人说了,在酒楼里看见你跟她在一桌喝酒。”
    秦承泽仰着脸,问:“你现在也是个亡命之徒了,还是不肯放过她么?”
    萧承书冷冷道:“我这个亡命之徒,不还是拿捏着你性命。”
    “我若是肯挣扎挣扎,这天下各地也能找到些追随的人,但我惜命啊,萧承书,我还有妹妹,还有女儿,我为什么还要垂死挣扎跟皇帝去对着干。你呢,你都不顾你爹死活了?”
    萧承书双腮紧了紧,“你以为你还有女儿?”
    秦承泽一怔。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会好好养她的?”
    萧承书笑着说:“早就没了,她太吵了,我让人把她丢进了江水里。”
    秦承泽心里很痛,痛得人直不起身来。
    他至始至终都以为萧承书不会残忍到那地步,他也认识了萧承书很多年,那么小的孩子啊,怎么会下得去手?
    他没有不在意那个女儿,当初清辞对他说:你不怕报应在你女儿身上吗。
    他怕清辞真的对他女儿下手,才说那个孽种死了才好。他不在意,清辞才不会碰他女儿。
    可是他怎么会不在意啊,那么一个鲜活的孩子,都会奶声奶气的喊爹爹了。
    他护不住啊。
    萧承书弓下身拍拍他的脸,“谁让你不听话,在大殿上出尔反尔,我让你那么做了吗,我让你在她面前找存在感?你都那地步了,还想激起她对你的情意吗?”
    秦承泽笑了,两行眼泪从眼尾滑出。
    “从兵变失败之后,我就再没想过要她的情意。我一个自身难保的人,为什么要揪着她不放?萧承书,你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她清白,你会逼死她的你不认为?你到现在还不肯放过她,就算要恨她我更有资格吧,她哪里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资格恨她报复她?”
    萧承书让人把他手脚反捆起来,推倒在地上。
    他踩上了秦承泽的脸,“她逼疯了我。她这个女人想要离开一个人,都不给人反悔的余地,我这辈子没有那么卑微过,她却丢弃践踏了我,我恨她有什么错。”
    秦承泽半边脸擦在地上,咬牙道:“你这个疯子,所以你给她改头换脸,还抹去她的记忆,废了她的武功,你这个畜生。”
    “你知道了,”萧承书慌忙松开脚,问,“那她呢,她也知道了?”
    “傻叉。”
    秦承泽无语,从刚开始的对话里他就没有掩饰自己的知情,是这个人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萧承书狠狠踹了他一脚,“说话!”
    秦承泽笑了,“她当然是知道了,她不仅知道还有了记忆,现在她就等着恢复内力,然后杀了你。”
    萧承书退后两步,眼色阴郁无边。
    “给我打。”
    日落西山了,哥哥还没回来。
    秦玉烧的两个菜都有些凉了。
    宋宁在火炉边烘干了自己,她发现屋子里有些婴孩的东西,有襁褓,尿布,粉红色的小孩衣服。
    却没有看到孩子。
    这些东西都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在这儿,应当是经常在清洗。还有一些看上去很新,像是从未被穿过。
    秦玉看到她的目光,解释道:“是我哥哥的孩子,哥哥一直在等她回来,从前的东西不让扔,又时常去买一些新衣服,也不知道那孩子多大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借把菜刀
    宋宁赶紧不再往那儿看。
    “你哥哥还没回来啊。”
    “不知道他怎么了,以往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秦玉要走到外头去看看,她的耳朵很敏锐,听到往这儿来的马蹄声,有不少人。
    她立刻回到屋里,掀起床板自个儿钻了进去,宋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头来的是什么人,也动作极快的跟着她钻进了床板底下。
    她这一进去,发现床板下竟然是个地道。
    秦玉把她往里推了几步,摸了墙上一处开关,一块长长的大石头从地上升起,将上头的床板填的严严实实。
    如此一来,哪怕他们掀开了床板,也只能看到一块大石头,绝对想不到下面还能藏人。
    地道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宋宁低声问:“你是什么人?”
    这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家里安地道?
    秦玉从旁摸了个火折子,吹燃,照亮了这个狭长的地道:“侄女被抢走之后,哥哥就带着我换地方住,挖了这个地道。”
    上面有许多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翻东西的声音。
    这个家实在是一览无余,很快,宋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妹妹跑得可真快啊。”
    “出去追!肯定跑不远!”
    是萧承书。
    宋宁抱紧自己,蹲了下来。阴魂不散啊。
    上头又传来几声闷哼痛吟,秦玉举着火折子的手在颤抖。
    宋宁看了她一眼,那个正在被打的人,应当就是她的哥哥了。
    萧承书跟她家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
    上头的声音太惨烈,宋宁听不下去了,往地道深处退了几步。
    地道尽头里有两张塌,还有一张矮几。
    宋宁在矮几上摸到一个火折子,用它点燃了四壁烛灯。
    这个地道里头还弄得挺精致的。
    矮几上还有一副半开的画。
    她推开画卷,画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明明没有见过,可她又觉得那么熟悉。
    宋宁拼命的去想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脑袋中突然恍如被针扎了一下,剧痛四散。
    她的双手去抱住脑袋,缓缓蹲了下来,画卷滚落在地上。
    脑袋里翻江倒海得疼,一些画面如浪潮涌入脑中。
    她看到画里那个姑娘从树上跳下来,秦承泽接住了她,可他没有站稳,一起摔到了地上。
    她看到那个姑娘隔着牢房的铁杆,对秦承泽冷言冷语。
    那个姑娘杀死了一位男子,又跪下来给他磕头。
    然后……
    一大堆旖旎的画面……
    欢笑因他,温情是他,傅景翊……
    宋宁双手捂着脑袋,这里面像是要炸裂开来的痛。
    秦玉知道的,哥哥原没必要这样窝囊狼狈的活着。
    很多时候都是为了她。
    现在哥哥正遭受着暴打,她却要牢记哥哥说过的话:在这种时候,一定要躲好了不能出来,否则我造的地道就成了摆设。
    她仰头仰着上面,嘴唇咬出了斑斑血迹。一只手伸到她身边,摸索着机关的位置。
    秦玉按住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秦玉,你别拦我。”
    声音极冷。
    秦玉愣住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自己叫秦玉。
    那个女子很快摸到了机关的位置,石头降下来。
    “你出去会害死我!”秦玉再次拦住了她。
    她拉着秦玉的胳膊,往后一甩,秦玉踉跄摔坐在地上。
    她踩上石头,顶开了床板。
    屋子里的一行人都盯着缓缓升起的床板,秦承泽着急喊了声,“阿玉!”
    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秦承泽来不及去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连滚带爬的想要过去她身边。
    “你快走,快走。”
    萧承书看到她是惊喜的,“宁宁!”
    她看了眼地上满身是血的秦承泽,萧狗下手很狠,让他痛却不让他死。
    她再看面前这个萧承书,一开口,嗓音冷若寒霜。
    “这个名字,我很不喜欢。”
    萧承书愣了一下,他很快想到秦说她恢复了记忆,可是就算恢复记忆,她也不会这么快恢复武功的。
    萧承书一步步靠近她。只要把她抓回去灌上汤药就好了,她恢复记忆了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