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厢情愿,何况身份悬殊,但凡萧二公子活过来,能要她?肯定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清辞懒得搭理他们,她只有两个念头。
    一是萧承书果然没有食言。
    二是沈柳茵,不知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她没来得及多想一会儿,乾清宫里的太监来传话,说皇上今夜会留宿庆福宫。
    傅景翊在汤池里泡着,宏公公进来急声道:“庆福宫出事了!”
    “什么事?”傅景翊心弦一紧。
    “是邱嫔娘娘,她突然腹痛不止,太医正给她瞧呢。”
    是邱茗啊,那没事了。
    傅景翊将起的身子又淌进了汤池里,云淡风轻道:“那就交给太医吧。”
    宏公公又道:“邱嫔娘娘是去偏殿坐了坐,喝了清辞姑娘敬的茶才腹痛不止的!太医验了茶水有毒,太后已经赶去庆福宫替邱嫔主持公道了。”
    “荒谬。”
    傅景翊起身,太监们一拥而上给他擦身换衣。
    太监们动作已经很快,可他还嫌慢,吩咐宏公公道:“你先去庆福宫,告诉太后朕马上就到,这事朕来处置。”
    清辞跪在众目睽睽之下,郑颖几度想冲上去给她求情,都被小禾拦了下来。
    太后向她伸出硕长的金甲,甲尖挑起她的下巴,目光一寸一寸在她的脸上巡浚。
    “这一回,皇上也保不住你。”
    清辞道:“婢女问心无愧。”
    “天牢里个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太后轻拍她的脸,“死到临头了,怕不怕?”
    其他人都相隔甚远,几位太医忙碌的声音和邱茗痛吟的声音盖过了她们之间的话。
    清辞淡淡的看着太后,道:“此前邱嫔做的脏事,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这回最好也是让这事不了了之,再闹下去,满宫都知道邱嫔陷害了我,皇上就不得不惩治邱嫔,到时候,不知邱太尉是记恨皇上,还是记恨太后您?”
    太后目光犹豫了须臾,哼道:“还嘴硬,邱嫔会拿自己的性命陷害你吗?你算什么东西。”
    清辞笑了,“邱嫔不会拿性命陷害我,所以她只是腹痛,不可能会死。”
    太后愣了一下。
    “你怎么就肯定她不会死?”
    她想了想,这贱婢若是清白的,更该早早下手以绝后患。
    “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大不了是个错杀,人死都死了,皇帝还得拿她如何。
    侍卫应声向清辞逼近。
    清辞的手缓缓握成了拳。皇上还不来,实在不行她只能动武了。
    “太后娘娘!~”
    宏公公急匆匆赶来,在太后面前站定了,躬腰行礼道:“太后娘娘,您累着了吧,皇上让奴才带话来,这事皇上来处置,不能累着太后娘娘。”
    太后脸色一沉,“皇上孝顺,本宫不累,这个贱婢谋害邱嫔,罪无可恕,理应赐死。”
    宏公公谄媚道:“可不是嘛,该死,只是皇上说了要亲自处置,还请太后娘娘不必费神了。”
    太后看看宏公公,又看看清辞,哼了一声,坐在了婢女端来的红漆檀木椅上。
    “那就在这里等皇帝。”
    偏袒这贱婢又如何,邱茗到底是邱太尉的妹妹,位在嫔位,毒害她这么大的事,皇帝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让这贱婢有条生路不成。
    傅景翊很快赶到,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清辞,对太后客客气气的说:“惊动母后了,这事朕来处置就好,母后回寿康宫吧。”
    太后凤眼轻挑,“皇帝不用管我,我就在这儿看着。”
    傅景翊就没再管她,目光在跪着的清辞身上顿了顿,转而看向正殿里头,“宏长永,进去看看。”
    宏公公应声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
    “回皇上,娘娘中的是月杏花之毒,毒不致死,不会危及娘娘性命。”
    听言,太后凝眸道:“纵使不致死,贱婢毒害邱嫔亦是证据确凿。”
    傅景翊置若未闻,再问:“这月杏花是什么,从未听过。”
    “回皇上,月杏花在干燥之处生长,不喜潮湿之处,幸而金陵城方圆百里都没有月杏花,”宏公公顿了顿,又道,“邱嫔娘娘应当识得此花,邱嫔娘娘母家就在北方风沙之地。”
    听到此处,太后脸色微微一变,赶紧起身。
    “既然邱嫔无碍了,本宫便回寿康宫了。”
    傅景翊目光送走了她,再看向清辞。
    清辞低着头,察觉到皇上的目光,颔首道:“婢女从未接触过月杏花,恳求皇上搜宫。”
    傅景翊摆摆手下令。
    “搜宫。”
    邱茗终于从腹痛中缓过来,满屋子里的人尽数退下,皇上站在床位,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他向来这个表情,邱茗没有多在意。
    “皇上!臣妾差点死了,臣妾好怕……”
    邱茗哭得梨花带雨,柔弱惹人怜。
    傅景翊淡淡道:“不会,月杏花毒不死人,你知道的。”
    邱茗云里雾里的,“什么花?”
    “这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东西,你自己看看。”
    与此同时,邱茗也注意到,皇上身边太监端着个盘子,盘子上置一琉璃小瓶。
    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个瓶子,可是也下意识的猜到,“这是……月杏花毒?”
    傅景翊面若寒霜,没有做声。
    邱茗爬下了床,茫然看了看这瓶子,双腿一软,跪在他脚边哭诉:“皇上,臣妾被人栽赃了,臣妾怎么会毒自己啊!”
    傅景翊甚是惋惜得叹了一声。
    “你怎么还不明白。出事后,只有太后进过你的寝殿。”
    第一百零二章 我向着你,不管你面对谁
    只这两句话,邱茗身子僵住,“太后?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搜查出证物之前,太后早就将清辞处死,再搜到你这儿,会是什么情形?她对清辞不过是错杀,而你这个罪魁祸首,朕不可能轻饶了你。”
    一箭双雕,除去了清辞,还除去了她。
    邱茗角色变得惨白,泪如雨下,“皇上我是冤枉的,皇上……”
    “朕信你,可是没有证据指向太后。旁的都可以借故不追究,可你身为嫔妃自伤躯体这点百口莫辩,朕会降你位份以示惩戒。”
    傅景翊说完阔步离开。
    徒留邱茗还跪坐在地上,脸色惨淡,似秋初摇摇欲坠的夏莲,只待凋零。
    夜色渐晚。
    清辞去关窗,身后熟悉的脚步走近,一双修长的手臂从后环住了她的腰。
    她低头,看到他以金线绣龙纹的玄色箭袖,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将龙纹佩戴于身。
    他的手在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柔荑,胸膛贴着她的背,头顶被他的下巴摩挲。
    “月杏花毒,是萧承书给你的?”
    清辞顿了顿,道:“皇上明察,是邱茗给自己下毒栽赃我的。”
    傅景翊在她头顶低低笑了一声,在他面前,她竟然还要说谎。
    若是邱茗栽赃,那装着毒的瓶子就该出现在偏殿郑颖的住处,邱茗怎会留下这样的把柄。
    至于太后,这更不可能是太后的手笔,太后正上心思笼络邱太尉,对邱茗又是送丫鬟送关怀的,如何会对邱茗动手。
    纵使太后要下手,也该是鹤顶红之类见血封喉的剧毒,直接毒死了邱茗,清辞那边轻易百口莫辩,死无对证。
    傅景翊在邱茗面前的说辞,不过是因为近来太后企图拉拢邱太尉。
    邱太尉宠妹妹,只要邱太尉得知太后竟要对他妹妹下手,自然是不可能再结盟。
    眼下的局面,受益的也正是清辞和郑颖。郑颖看着陷害过自己的人中毒还被降位,自然舒坦。
    而清辞“蒙冤”一场,她往后再出事儿,众人就会先想到她是不是又被冤了。
    对于清辞来说,神不知鬼不觉的去邱茗那儿塞个瓶子,根本不是难事。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你记住,要用到什么问我来要,不要去拜托别人。你要对付谁,也大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办。”
    傅景翊真是拿她没办法。
    万一他今日默契不够,不肯搜宫,她又该如何?
    凡事交个底,才不会出岔子。
    傅景翊握着她的肩膀把她翻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