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治山不说话,手铁钳一般合拢,看着她垂死挣扎,眼睛翻白,这才松开手,将她甩在地上。
    严幼林咳嗽着,胸腔生痛。
    “愚蠢!”他用脚踢一踢她的肩膀,“等你把自己折腾死了,我再来给你收尸。”
    “滚——”
    邱治山下楼,严幼林缓缓坐起来。
    “死|变|态,我会给你报应的——”
    她捡了钥匙开门,冲到卫生间,果然见自己颈项乌黑一圈,肩膀上两团血痕,脚踝隐约作痛。她找出药来抹了一层,对着镜子,眼睛里的恨已经完全无法遮掩了。
    严家是京州的小户人家,经营着一个小小的外贸公司。因上两辈是从外地迁入,在本地亲朋较少,且家里只剩下一个寡母孔琳和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严敏之。为了照顾严敏之,孔琳在自己认识的人里精挑细选了林海平作为上门女婿,看中的就是他长相体面标志,为人温和机敏。两人结婚后,严家将自家本不多的资金全给了林海平,让他在外面闯自己的天地。
    严敏之多病,性格内向而忧郁,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大的兴趣,结婚后更是将全部精力放在林海平和女儿严幼林身上。林海平本人颇有些能力,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便在外面做得风生水起,严家也从小康家庭进入中产之家,不愁吃喝。日子原本这样也过得下去,但孔琳看漏了林海平的野心,低估了他向上攀爬的欲|望。
    种子遇到合适的土壤就会发芽,林海平和邱慧如相遇,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邱慧如是京州邱家的长女,未婚育子,进入家族企业负责经营,十分能干精明,但不知为何被林海平迷了心窍。两人在外面过了几年约会的日子,其间严敏之有所察觉,但她自觉体弱且不能对林海平有任何帮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人生最做不得的事情就是退步,退一步便意味着步步退。严幼林十岁的时候,邱慧如不满地下身份,且林海平的生意越做越大要准备上市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她不会放给严家三代女人吃了。于是,林海平回家,向严敏之提出了离婚。
    严敏之心性弱,面对离婚的要求手足无措,面对邱慧如的挑衅更是不知该怎么办,在一次争吵中气急攻心,心梗而亡。她的人生,没有任何抗争便一败涂地。林海平轻轻松松,没有达成离婚的目的,却完成了单身的目标。严敏之死后一个周,他快速地办完各种手续,和邱慧如成为合法夫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孔琳结束旅游从外地赶回京州的时候,严幼林已经成为一个孤女。了解到严敏之的死因,孔琳立刻找了律师联系林海平,将严家少得可怜的资产剥离出来,又将严幼林的抚养权给抢了回来。林海平虽然只有严幼林一个女儿,但考虑到邱家的势力,他便轻易放手。
    法律关系理清后,孔琳不得不捡起丢了多年的工作,重新振作起来经营原来的小公司,想要在死前为小孙女挣下一份资产。不料经营几年后,撞上邱慧如,她气愤不过,两人吵了几句,之后,公司便遭遇了非常严重的退货,不得不宣布破产。为了尽快还清欠债,孔琳早出晚归,车祸而亡。
    当时十七岁的严幼林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斯严苛地对待她。她失去了父亲,尔后是母亲,最后是唯一的亲人外婆,作恶的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活得越来越好。
    年轻的她想不通,在孔琳下葬之日,她抱着母亲和外婆的遗像站在邱家门口。她不是想要向谁讨回公道,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穷极这一生,一定要让林海平和邱慧如生不如死。
    邱治山,当时二十岁,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了她。叛逆的年轻人仿佛是第一次遭遇敢于反抗自己母亲的人,无端端对她起了莫大的兴趣,他逗弄她,羞辱她,和她呛声,想要勾起她仇恨时不服输的眼神。
    严幼林将邱慧如痛恨入骨,怎么可能对邱治山有好脸色,可她越是抗拒,他的行为越来越过分,到最后恼羞成怒的他甚至欺上门,意图强|奸。她拼命挣脱后向邻居求助,报警,警察抓了他,不过二十四小时便放出来。
    她想,邱治山的罪行明明白白,这个时候,即使是最刻薄的人也不能无视。她最后一次去找林海平,想要他看清楚邱家人的本质,可对林海平彻底的绝望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面无表情地听她说着他已经知道的事实,听完后没有任何的安慰,反而道,“幼林,你还小,人生不能走捷径。有想要的东西没有错,但要凭借自己的能力。”
    邱慧如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她无动于衷,可林海平的话最终还是将她的心全部击碎了。
    之后,邱慧如将邱治山送去外国留学五年,而这几年内,她彻底断绝了和她生物学父亲的任何联系。
    直到上个月,邱治山回国,第一件事便是把她抓过去。他强行剥掉她的上衣,将她压在一个刺青师傅的椅子上,绑着她,在她的锁骨上刺了那么一个代表耻辱的蝴蝶纹身。
    严幼林想着往事,换下高朗给的衣服,重新找了一套运动服穿上。她很疑惑这一次邱治山为什么放过她这么容易,因为按照以往折磨她的惯例和进程,他该是要实施某些暴力手段了。
    她摸着纹身,估摸是否和他所谓的坐标有些关系。这玩意看起来普通,但高朗和邱治山都很在意,她担心有大麻烦。而高朗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投入他门下,自然会被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