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梦
    “走了,放学一起。”一起到了高中部,许陆游说完后挥挥手和她告别,转而走向走廊深处的自己班级。
    陈意岚是高1年级2班。
    A中的高中部总共十二个班级,A中作为市里有名的重点高中,所有学生按照入学综合成绩依次排名编排班级,从1到12。成绩排名由高到低。能在首位的1班,作为全年级成绩最优异的前五十名,自然是层层选拔,优中选优。
    陈意岚所在的2班虽然不及1班的那般出类拔萃,倒也是年级前一百名的优秀苗子,学校自然也是十分上心重视。
    不同于其余班级是按照顺序靠着边相连,U字形建立的教学楼,本是相连的1班和2班却隔着个中间园,各占着一南一北的楼梯口,如此设计是为了更方便1、2班学生的学习出入,离教师的办公室也更接近。越靠东头边的班级排名越低,许陆游在东边的10班。
    不同于1班的人才辈出以及高智商扎堆。陈意岚所在的2班更多都是后天勤奋,和一班的一些学神不同,更多的是靠着勤奋的刷题和各种挤压课后时间。所以她的班级有些许压抑,虽然还仍在休息时间,埋头写题的同学仍不在少数,整个教室是安静的。
    陈意岚目光绷紧,像弦一样绷成直线,抱着怀里的书包默默遮住胸口,走到自己后排靠窗的位置,小心的拉开自己身边的座位,拿出书包里的英文课本,弓着背,立着书,准备即将开始默读。
    “有点烦。”陈意岚默叹,在学校一整天都要顶着胸口这几乎透明的一块,只能四处遮遮掩掩。
    “他应该没看到吧。”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突然集中注意力到了自己的左手,手里捏着的是陌生自动水笔。它,并不是自己的。
    正盯着左手的笔出神。
    猝不及防,被后面的人点了点后肩,是坐在她后面的阮雨,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生,小心地触上她后背并且软软的喊道:“陈陈同学,这些是教室外的人给你的。”说完递上了一件外套和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叁明治和一瓶牛奶。
    陈意岚接过一看,是运动外套,男款,还是熟悉的款式,是许陆游的。
    于是回头看向窗外,正是许陆游,他靠在走廊旁边的花坛边,挑了挑眉。只见他隔空说了几个唇语,盯着陈意岚,动了动嘴唇,“吃掉,走了”。
    陈意岚看懂了,点点头。
    许陆游转头回了自己班。
    早读结束,有些学生趴在课桌上睡觉。教室里开着空调,吹着丝丝凉风,窗户关的死死的,但前两天班级扫除,被不慎打碎的那块玻璃变成一个豁口,朝里面猛烈的灌着走廊的热气,陈意岚就坐在这少一块玻璃的窗户边上,唯独这块是不同的温度季节,身上盖着运动服,鼻尖上冒着汗,怎么看都有些许不合时宜的怪异,但是陈意岚不顾这些,虽然会热,也好过无处可躲的尴尬。
    “各位组长,上课前把这次月考给家长签字的成绩单收一下。”学习委员在讲台宣布道。
    听完,陈意岚闻声皱了皱眉。
    目前,在家的只有她后妈。
    她不喜欢王郦,那个装腔作势的女人。
    每当她爸爸在家时,王郦会暂时藏匿对自己的刻薄嫌恶,操着虚假的面孔虚与委蛇,扮演着温柔后妈的角色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但是爸爸因为转入建筑行业的工作原因,常驻项目工地,现在能待在家的时间并不多。陈意岚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己的爸爸了。
    爸爸不在家,她更不可能拿自己的试卷给王郦签字。
    她还记得在她初二的时候,爸爸出差了。
    坐在客厅的王郦一边伸着手嗑着瓜子,一边捻着自己满是红叉,不及格的物理试卷。鄙夷的上下打量的自己,带着阴阳怪气的揶揄的口气,伸出另一只涂满艳色甲油手的食指,指甲尖儿戳着自己的脑门。“亏得你是简章肚子里产的种哩,这就是所谓物理学家女儿的成绩,难为着你啦。”
    眼珠一转,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般,提溜着嗓,像唱戏般地“咿~怪不得你妈妈不要你,原来是个笨小孩哩!”。眼神里是极致的嘲讽,完了劈头盖脸就是一把瓜子壳撒过来。
    女孩的头发里,衣服上全是瓜子壳,壳上还粘着这女人黏腻腻的口水。虽然瓜子壳很小没什么攻击性,除了掠过脸颊的尖锐碎片,落在衣服上也没么感觉。可是,却在身体的的某一块位置,形成了真切的痛,那时候的陈意岚敏感脆弱,掐着衣角,在心里低吼着:“我不是笨小孩!,我我我妈妈!不是这样才不要我!!!”。
    “瞪什么!没人要的小破孩。我要去打麻将了,我回来之前,你去接弟弟回家,给我把地扫干净!”砰的一声,女人已经摇曳着手包下了楼去。
    留下客厅里孤独的小小身影,不可遏制的又愤怒又发抖。只能蓄着泪。
    曾几何时,王郦刚刚到她家的时候,那时候她7岁。
    爸爸陈彦邦和妈妈简章在她6岁的时候离婚了。离婚后,她妈妈并未争取抚养权,把年幼的自己留给国内的爸爸,只身跟随工作的科研团队一同去了美国。
    年幼的她初觉得这是个温柔娴淑的漂亮阿姨,是个依偎着爸爸说起话来吴侬软语的南方女人。她漂亮。虽然到了中年,但是精心保养后的双手白皙嫩滑,还涂着胭脂色的指甲,烫着时下流行的大波浪,穿着肉色的时尚丝袜,风韵留存。在爸爸面前,惊叹着自己可爱乖巧,直呼自己喜爱女娃儿。
    和自己的妈妈不一样,她的妈妈简章,是个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一名高级知识分子,记忆中的妈妈干练独立,甚少做裙装打扮,也不爱艳丽的颜色。虽然冷艳美丽,却不苟言笑。
    简章对自己要求非常高,工作上十分投入,因此也是经常在实验室加班十分忙碌,回到家有时候也放不下工作,查阅各种书籍文献,记录各种资料,也甚少参加自己的家长会。
    她总和同学说自己有个天底下最聪明最漂亮的妈妈,他们不信,说家长会从来见不到人,吹牛,没准,是没有妈妈的小孤儿!他们嘲笑她,喊她陈意孤!陈意孤!
    她气得尖叫,直呼下次妈妈一定会过来!
    “一定会过来地!”她叉着腰,圆滚滚的小娃儿鼓着红彤彤的脸蛋气呼呼的说道。
    但是,直到他们离婚了,陈意岚也没能在同学面前好好炫耀自己天仙一般的妈妈。
    总之,陈彦邦被王郦迷的神魂颠倒,两人迅速的打得火热,坠入情网。
    陈彦邦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像是血气方刚,初尝恋果的少年,天雷地火勾的无法自拔。
    每日,陈彦邦都会到印刷厂接刚下了班的王郦,吃饭约会。
    每夜仗着更阑人静,大行孟浪之事。当时6岁多的陈意岚本在房中安稳睡觉,客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睡意朦胧之间偏偏被尿意惊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屁股轱辘下床,本想着摸一摸床脚的拖鞋,小手摩挲着地板,意识模糊间,迷迷糊糊只觉得仿佛是地板隐隐传来震动。
    “地震了?!”仔细福下身贴着地板一听,仿佛是客厅桌角擦过地面,桌案晃的吱哟啦乱叫,伴着桌腿摩擦地面的一记惊响,还有笃笃笃的声音,时轻时重时快时慢。
    吓的6岁的陈意岚,小腿儿直哆嗦,急中生智忆起在学校学习的地震逃生小课堂。
    “老老师怎么说说的来着我我要保持冷静。对然后,躲到家具下下面。最后等爸爸妈妈接我出来对。”。于是鞋都来不及穿了,手脚并用的匍匐进床底,双手环着双脚,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底,听着客厅持续不断的吱呀乱响不绝于耳。黑暗中灵敏的听觉逐倍放大,还夹杂着似痛苦又折磨的嘤咛,声调时而低浅吟哦,时而婉转高昂,女人声音都是破碎的,仿佛快要哭了。
    伴随着一阵规律的啪啪啪声,“嗯嗯啊好热好烫,我要飞飞了,呃啊~~”猛然一记哗啦啦的的水声,拍打在地上,泄了一地。
    躲在床底战战兢兢的陈意岚小朋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这这是水管破啦?!我我家里要被淹了,我还不会游泳哇”顿时一个激灵,没绷住这一肚子的洪荒之力,伴着余下淅沥沥的水声,尿了。
    “唔”
    “郦妹儿,你别叫那么大声,我闺女儿还在屋里睡觉呢,别呼别叫小孩听了去了。啊。”
    “怕,你怕你女儿,就别插的人家这么深呀,啊~还撞人家,不怕了呢~”
    “你你这个骚浪蹄儿,喘这么大声,是不是想带坏我女儿!唔看我今天不好好鞭笞你个破        浪货,操死你!”
    “你啊轻些,官人要了奴家吧,奴家天天跪下来服侍您,全射给我我给官人.生个大胖小子嘤给我都给我又要泄了咿好烫满了~”
    “还没过门就想着给我生儿子了,啊哈满足你,全给你,你可要含好了”
    “嗯奴家的巢儿都满了,明天明天就给你怀个儿子啊哈”
    小女孩闭着眼,惶恐的捂着自己湿哒哒水淋淋的内裤,小脸儿憋的涨红。
    “啊,好湿啊,都溢出来了~现在不都说,性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吗,嗯~你这个当爹的莫不是要脱了裤子,嗯~手把手教你闺女啊~哈~官人可拉的脸面下来,这事儿~还是交给奴家吧,训出个水灵灵的人间水蜜桃儿~”
    “骚嘴儿浪的出口,猥亵我家里闺女?嗯?看我不抽死你”
    “官人要给奴家来场,性~教~欲吗~我好怕~操死我呀~我肚子里可是下了你的种儿了~”
    恍惚间,又听见,客厅开始摩挲起来,地板又开始一阵有一阵的磨动。混合着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还有飞溅在地板上的水声,声声阵阵重重迭迭,不绝于耳。
    “地震地震什么时候结束啊呜~我好怕~爸爸妈妈救救我。”
    6岁的陈意岚,在黑暗中像只落水的雏鸟儿般,瑟瑟发抖。心里像插着一把刀,黑暗里的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像握着刀柄,在心脏上深深浅浅地捅着,眼泪滴在手背上,仿佛比记忆里妈妈离她而去的那一次,还要滚烫。
    隔日,陈彦邦推开门,本应该蹦跳起床的女儿此时不减人影,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沉闷尿味,和床底漫出来的黄橙水渍,陈彦邦吓的一抖,连忙冲床底拖出来已经浑身滚烫昏迷不醒的女儿,火急火燎的叫车去了医院,这一昏就是一个星期。
    一星期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郦真的怀孕了,他们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