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尴尬:“对不起,我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没事,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行了。”
    “他们打算采用什么样的医疗手段?”
    “他们这个星期会做手术,具体日期还没定,不过这只是为了做胃路检查而已,前景并不乐观。”
    “你说的不乐观,是指什么?”
    “致死率是百分之九十。”
    朱玉婷吞了口唾沫:“天哪。”
    “我可能就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沉浸在悲观中:“我的第一任老婆昨天来看我了,她说你给她打了电话。”
    “是啊,我也不知道她想不想见你,但是我觉得至少应该让她知道你住院了。quot;
    他拉着朱玉婷的手,使劲握丁握:“谢谢你,没有几个人能想得这么周到的。我不知道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这么聪明。”
    “她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老家伙改变了话题:“我想转移一下对病情的注意力,跟我讲讲局里的情况吧。”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操心了。”
    “噢,我不会操心的。都是快要进坟墓里的人了,工作的事情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呃,我赢了我的案子。陈氏兄弟可能接下来十年都要在牢狱里度过了。”
    “干得好!”。老伙计激动的眼睛里的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要知道,陈氏兄弟可不好拿。
    “你总是对我有信心。”
    “我就知道你做得到的。”
    “但是朱武推荐马文才才做新主管。”
    “马文才?混账!朱武知道那个位置该你坐的。quot;
    “马文才是条硬汉子,但是他做事毛躁,喜欢偷懒。”
    “我想不明白。”朱玉婷说,“为什么朱武对他评价这么高?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情人吗?”
    老伙计笑了起来道:“不,不是情人。但是有一次,马文才救过朱武的命,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是的,那是一次枪战。我当时也在。我们埋伏了一艘船,这艘船工在搞海洛.因,在马福恩县的索诺海滩卸货。当时是在二月份的冬天凌晨,海水特别凉,冻得人身上疼,那里没有码头,所以犯人们把几公斤一堆的海洛.因装进橡皮艇里,运到岸上。我们让他们把整船的货都送上了岸,然后就开始了行动。”
    说到这里,老伙计叹了口气,一双蓝眼睛里流露出缥缈的神情。朱玉婷意识到.他可能再也看不到黎明伏击了。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朱武犯了个错误,他让其中一个犯人太靠近他了。这个意大利人抓住他,拿枪指着他的头。我们都掏出了枪,但是要是我们开枪杀死那个意大利人,他可能会在临死前扣动扳机。朱武真的吓到了,”老伙计压低了声音,“他尿裤子了。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西装裤尿湿了。但是马文才像魔鬼一样冷静。他开始走向朱武和那个意大利人。
    “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他说,“反正也没有区别。”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意大利人上当了。他把枪指向马文才。就在这时候,我们有五个人同时对那个意大利人开了枪。”
    朱玉婷点了点头。一般特工们在酒吧里喝了几杯之后,就会说这种故事。但是她并不认为这只是大男子主义的虚张声势。fbi特工在职业生涯中很少参与枪战。他们不会忘记这样的经历。她能够想象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朱武就对马文才才特别亲近。“嗯,这也就能解释我为什么会遇到麻烦了。”她说,“朱武给了我个垃圾任务,后来,当这个任务变得很重要以后,他把我撤了,把任务交给了马文才。”
    老伙计叹了口气:“我想,这件事情我可以干预。严格地说,我还是特工主管。但是朱武是个老练的办公室政治家,他知道找以后不会回去了。他会跟我对着干的。我也不确定我还有能力。”
    朱玉婷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费心的,我自己处理得了。
    “他给马文才的是什么任务?”
    “大地之家,那伙制造地震的人。”
    “自称能够制造地震的人。”
    “马文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错了。”
    老伙计皱起了眉头道:“你没在开玩笑?”
    “完全没有。”
    “你打算怎么做?”
    “公事公办咯。”朱玉婷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没有动摇她的决心。
    老伙计看起来很困扰:“这样做很危险。”
    “是啊。”朱玉婷说,“但是总没有该死的地震那么危险。quot;
    在和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长官辞别之后,朱玉婷就打算去和尚志根赴约。
    尚志根今天穿着海军蓝色的棉西装,里面搭着纯白色的衬衫,领口开着,没打领带。朱玉婷觉得纳闷儿,他是不假思索地就穿上了这身衣服,还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就餐?她已经换上了白色真丝裙,裙子上饰有红色波尔卡圆点。在五月的一个傍晚,这身衣服差不多正好应季,况且以前每次穿它的时候,都能赢得很高的回头率。
    尚志根带她来到市中心的一家小餐馆,那里提供的是印度菜肴。她还没有吃过印度菜.,因此让他来帮她点餐。她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我知道这样做不礼貌,但是老爹跟我保证,要是查到跟失窃地震振动器有关的信息,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不会介意的。”尚志根说.,“你有没有给制造商打过电话?”
    “打过了。我联系上了一个销售总监,他当时正在家里看楼球。他向我保证说明天就会给我一张清单。我本来想让他今天晚上就给我,但是他说不可能。“她生气地皱起了眉头。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还剩五天,不过,他给我传真了一张照片。”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折过的纸,递给他看。
    他耸了耸肩:“这只是一辆大卡车,后面装着一台机器。”
    “但是老爹把这张照片放到clets上以后,加州的所有警察都会留意这样一辆车。等到报社和电视台明天发布了这张照片,全加州就会有一半的人会留意它。”
    菜上好了,这里的饭菜比她平常的口味要辣,但是很好吃。
    朱玉婷吃得津津有味。过了几分钟,她发现尚志根正看着她,脸上微微笑着。她扬起了一边眉毛:“我说了什么搞笑的话吗?”
    “你这么爱吃这里的菜,我太开心了。”
    她咧开嘴笑了:“看得出来吗?”
    “看得出来。”
    “那我会克制一点。”
    “哦,不用的。看你吃东西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再说...”
    “什么?”
    “我喜欢你大胆尝试的态度。这是你吸引我的地方之一。你似乎很热爱生活。你喜欢尚明,你跟你老爸相处得很融洽,你对fbi引以为豪,而且你显然很喜欢漂亮衣服.你甚至连小孩零食都很喜欢吃。”
    朱玉婷感到自己脸红了,但是她很开心。她喜欢他对她的描述。她问自己,他身上的哪一点吸引到了他,得出的结论是他刚强。他有时候可能顽固得让人生气,但是在危急关头,他刚
    硬的像石头一样,今天下午,他的老婆那么无情,大多数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吵架,但是他只顾着关心尚明的健康。
    况且,我真的很想把手伸进他的拳击短裤里。冷静下来,朱玉婷,注意形象。
    她抿了一口红酒,改变了话题:“我们认为,大地之家可能掌握着跟你的数据差不多的资料,他们知道圣安德烈亚斯断层上有哪些受压点。”
    “他们肯定有这种资料,要不然就没法挑选地点来放置地震振动器了。quot;
    “你能不能试着做一下同样的事情,研究一下数据,看看哪里最合适?quot;
    “应该可以。估计会有五六个最佳地点。”他明白她的意图了,“等我找好了以后,fbi会在这些地方守着,等待地震振动器出现吧?”
    “对,如果我是负责人的话。”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会把地点列出来的。可能我会把它传真给州长麦克瑞。”
    “别让太多人看到它,要不然可能会引起恐慌。”
    “但是,如果我的预测是正确的,这会给我的事业带来很大的帮助。”
    “你的事业需要帮助吗?”
    “当然需要。我手里有一份大合同,但是收入只能勉强支付房租,外加我前妻的手机话费,我是从父母那里借钱创业的,这创业资金还没有开始还呢,我现在正需要争取到另一个大客户,那家公司叫作互惠美国保险公司。”
    “我很多年以前在那里工作过。不过你接着往下说吧。”
    “我本来以为胜券在握了,但是他们拖着不签合同。我估计他们是有别的想法吧。要是他们退出,我就麻烦了。但是如果我预测了一起地震,而且预测对了,那我估计他们就会签合同了他们要是签了合同,我的日子就好过了。”
    他咧嘴一笑,仿佛在说“谁在乎呢”,那副样子真是又气人,又性感。“把你吓到了,对不对?”
    她耸了耸肩:“我承认,确实是被吓到了。我现在在局里的位置不稳当。要是受到大规模暴乱的牵连,我肯定在那里待不住的。”
    “留在那里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可以说重要,也可以说不重要。我迟早是要辞职生小孩的。但是我想按照自己的时间表来辞职,而不是让别人来逼我”
    “你有没有生小孩的人选?”他嘿嘿笑道。
    “没有。”她对他流露出坦诚的样子,“好男人很难找。”
    “我估计肯定有候补名单。”
    “你太抬举我了。”我在想你愿不愿意加人到名单里来。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让你加入。他想给她再倒一点红酒。
    “不了,谢谢,我想喝杯咖啡。”
    他向服务员招手示意:“做父母可能会很痛苦,但是你将来会后悔。”
    “跟我讲讲尚明吧。”
    他叹了口气:“我在公寓里不养宠物,不养花。室内很少有沙尘,除了电脑的那点庆尘.所有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平常在屋子里开空调。但是那天,我们去了书店。在回家的路上,他摸了一只猫。一小时以后,他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太糟糕了。这孩子真可怜。”
    “他妈妈搬到了亚洲一个地方,在华夏的边境一带,自从他们搬过去以后,他的过敏症一直没有发作,一直到今天。要是他见我就一定会发病,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能搬到亚洲去,那里没有什么发展前途。”
    他看起来极为苦恼。她忍不住把手伸过桌面,握住了他的手:“会有办法的,你爱他,这是很显然的。”
    他对她报以微笑:“是啊,我很爱他。”
    喝完咖啡后,他付了账,将她送回车里,“今晚的时间过得好快啊。”
    我觉得这个男人喜欢我。
    “我可以跟你吻别吗?”
    “可以。”她咧开嘴笑了,“请吧。quot;
    他俯下身来,给了她一个柔软而试探性的吻。他的嘴唇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贴着,但是他没有张开嘴。她也用同样的方式亲了亲他。
    她的胸口有了感觉。她不假思索地抱住他,将他的身体往自己的怀里挤。他也将她搂入怀里,抱了一会儿,然后两人分开了。
    “晚安。quot;他说。
    他目送她走进车里,挥着手,看着她发动车子,从路边离开.她转过一个街角,在红灯前停住了。
    “哇哦。”她说。
    星期一早晨,朱玉婷被分配到一个团队,调查斯坦福大学的一个激进穆斯林团体。她需要做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梳理电脑上的枪支许可证记录,查找出阿拉伯人的名字,对这些阿拉伯人进行调查。她发现,她很难集中精力调查这些危害相对较小的宗教狂热分子,因为她知道,大地之家才是她的大菜,因为刘展他们现在正在策划下一场地震。